空间裂缝彻底弥合,将外界的杀机与混乱重新隔绝。水府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唯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声和星潭之水依旧不安的汩汩声交织。
劫后余生的庆幸并未持续太久。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了那方星潭。
潭水不再沸腾,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墨玉般深沉的暗蓝色,之前漂浮其上的点点星芒仿佛被吞噬殆尽。
一股若有若无、却比之前更加清晰冰冷的“寂灭”气息,如同水底潜藏的冰山,持续散发着寒意,侵蚀着水府内原本纯净温和的星力环境。那尊残破的“雨师星守”雕像,表面的裂纹似乎又扩大了几分,光芒愈发黯淡。
林弈瘫坐在地,接连咳出几口带着暗金色的淤血,那是强行引动封印反噬和过度透支的后遗症。
他的气息微弱,境界隐隐有再次跌落的趋势,脸色苍白得吓人。苏婉立刻来到他身边,不顾自身消耗,将所剩不多的雨师之力渡入他体内,滋润着他近乎枯竭的经脉和受创的神魂。
“你太乱来了!”苏婉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看着林弈虚弱的样子,清冷的眸子里满是后怕与责备。
“咳咳……别无选择……”林弈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目光却死死盯着星潭,“封印……被触动得更深了。那股‘寂灭’的气息,正在缓慢渗透出来。”
风子岳强撑着检查入口处的空间结构,脸色难看:“屏障暂时稳固了,但维系其存在的能量正在被那股‘寂灭’气息侵蚀,消耗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不止!照这样下去,最多……最多两三日,屏障就会自行瓦解!”
“两三日……”雷洪抹去嘴角的血迹,眉头拧成了疙瘩,“外面那帮龟孙子肯定没走,到时候……”
后果不言而喻。届时他们不仅要将面对养精蓄锐的玉京和深黯教团,还要应对这水府内部可能彻底失控的封印!
蝎夫人服下几枚丹药,调息片刻后,走到星潭边,仔细感知着那弥漫的寂灭气息,她的脸色也前所未有的凝重:“这东西……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
“它不仅仅是在侵蚀屏障,更像是在同化这片空间。继续待在这里,就算外面的人不攻进来,我们迟早也会被这股气息侵蚀,要么湮灭,要么畸变。”
她的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这水府,已然从庇护所变成了一个更危险的囚笼!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林弈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苏婉按住。
“你现在的情况,哪里也去不了!”苏婉语气坚决,“必须先稳住你的伤势!”
“等不了那么久……”林弈摇头,他能感觉到星辰玉牒传来的警示越来越急迫,“我们必须在水府屏障彻底崩溃前,找到离开的方法,或者……解决封印的问题。”
“解决?怎么解决?”蝎夫人冷笑一声,“连上古大能都只能选择封印而非消灭的东西,就凭我们这几个伤的伤,残的残?”
“或许……不需要消灭。”风子岳忽然开口,他指着那尊雕像和星潭,“这水府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封印阵法。林兄能以星辰玉牒引动一丝气息,或许……也能借助玉牒和这水府残存的力量,尝试……加固封印?”
这个提议让众人一怔。
加固封印?这听起来比引动一丝气息更加危险!一个不慎,可能就是玩火自焚,提前引爆这个火药桶!
林弈闻言,却陷入了沉思。他感受着识海中与整个水府隐隐共鸣的星辰玉牒,回忆着之前引动星力时感知到的水府运转规律。
或许风子岳的提议,并非完全没有可能。这水府就像一件精密却残破的仪器,星辰玉牒,或许就是那个能够临时充当核心零件,让其勉强再运转一次的“钥匙”。
“风险太大。”苏婉首先反对,她看着林弈,“你现在的状态,根本承受不住再次催动玉牒引导如此庞大力量的负担!”
“留在这里,是慢性死亡。强行突围,以我们现在的状态,十死无生。”林弈缓缓抬起头,眼神恢复了惯有的沉静与决断,“尝试加固封印,或许九死一生,但……终究还有一线生机。
而且,若能暂时稳住封印,不仅能解决眼前的危机,或许还能从这水府的传承中,找到关于对抗‘寂灭’、对抗那场上古灾祸的更多线索。”
他看向苏婉,看向风子岳,看向雷洪和白芷,最后目光与蝎夫人那复杂的眼神相遇。
“这是我们目前,唯一可能掌控主动权的选择。”
水府内陷入了沉默。每个人都明白林弈说的是事实。绝境之中,那看似最危险的道路,反而可能是唯一的生路。
“你需要我们怎么做?”最终,苏婉深吸一口气,做出了选择。她无法眼睁睁看着林弈独自冒险,既然别无选择,那就共同面对。
风子岳也郑重点头:“我会尽全力分析封印阵法的结构,找出最关键的节点。”
雷洪一拍胸膛:“老子这条命早就豁出去了!干他娘的!”
白芷虽然害怕,却也坚定地站在林弈身边。
蝎夫人看着众人,沉默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罢了,既然上了你们这条贼船,想独善其身也难。妾身便再陪你们赌一把。不过林小哥,丑话说在前头,若事不可为,妾身会毫不犹豫地动用保命底牌离开,可不会陪你们一起死。”
“可以。”林弈坦然接受。蝎夫人能留下共同面对,已属难得。
计议已定,众人不再犹豫。
风子岳立刻投入到对水府封印阵法的推演中,借助地面和墙壁残留的符文,以及之前感知到的能量流向,疯狂计算。
苏婉则协助林弈疗伤,同时也在尝试与那尊“雨师星守”雕像建立更深的联系,希望能调动其残存的力量。
雷洪和白芷负责警戒,同时整理众人所剩不多的丹药和资源,以备不时之需。
蝎夫人则拿出了一些她秘藏的、散发着奇异能量波动的材料,似乎在准备着什么特殊的手段。
林弈盘坐于星潭之畔,摒弃一切杂念,全力运转《皇极星枢道》,吸收着水府内尚未被完全污染的星力,艰难地修复着自身的创伤。
同时,心神与星辰玉牒深度融合,如同一个小心翼翼的工匠,开始尝试去“触摸”和“理解”脚下这座庞大而残破的封印大阵。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和紧张的筹备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水府屏障在寂灭气息的侵蚀下,发出细微的、如同冰层碎裂般的“咔嚓”声。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是封印加固,绝境逢生?还是封印破碎,万物寂灭?命运的骰子,已然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