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石窟内,火光在锈蚀的炉膛内跳跃,映照着众人凝重而决然的面庞。
巫医留下的草药膏气味刺鼻,虽暂时稳住了林弈不断恶化的伤势,但那如同风中残烛的气息,依旧让每个人的心都揪紧。
“地火灵乳与星辉石,必须尽快找到。”苏婉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她看着林弈苍白的面容,清冷的眸子里是不容置疑的坚定,“熔火深渊,我去。”
“苏婉姐,我跟你一起去!”白芷立刻站到她身边,虽然小脸还带着惧意,眼神却异常坚决。
雷洪一拍胸膛:“这种钻山洞、打硬仗的事,怎么能少得了俺老雷!”
风子岳沉吟道:“熔火深渊情况不明,巫医亦言危险重重,需做好万全准备。我等对地火煞气了解不深,贸然深入恐有不测。或许可以先向部落中人打探更多关于深渊的消息,甚至尝试换取一些防护之物。”
蝎夫人慵懒地靠在石壁上,指尖缠绕着一缕发丝,闻言轻笑一声:“风先生所言在理。强闯非智者所为。这黑岩部落看似粗犷封闭,却也并非铁板一块。只要有足够的‘利益’,总能撬开一些口子。”
她的目光扫过石窟角落堆放的那些从“星槎”上抢救下来的、看似无用金属零件和几块残存的、蕴含着微弱空间波动的阵法材料,“这些东西,在我们看来是废料,但对此地专精锻造的匠族而言,或许另有用处。
计议已定,众人分头行动。
风子岳和白芷负责留在石窟照顾林弈,同时尝试用那些废弃的零件和材料,结合风子岳的阵道知识,布置一个小型的聚灵和防护阵法,虽效果有限,但总能提供些许助益。
苏婉、雷洪与蝎夫人则再次走出石窟,试图与黑岩部落的族人接触。
部落中人对他们这群外来者依旧保持着距离和警惕。
苏婉尝试与一些在锻造炉旁忙碌的匠族妇女交谈,她们只是沉默地摇头,或者用生硬的通用语驱赶。雷洪那凶悍的外表更是让一些年轻的匠族战士充满敌意地瞪视。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蝎夫人却径直走向了部落边缘,一个独自坐在巨大铁砧旁、对着半截断裂的金属矛头发呆的老匠人。
这老匠人衣衫比其他族人更为褴褛,身上布满灼烧伤痕,气息也有些颓败,似乎并不得志。
蝎夫人并未直接询问,而是默默观察了片刻那断裂的矛头,忽然开口,用的竟是几分生涩却韵味十足的匠族古语:“‘叠火七锻法’第三转的火候,差了半分,导致星纹钢内部结构出现细微裂痕,承受巨力时自然崩断。”
那老匠人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射出惊人的光芒,死死盯住蝎夫人:“你……你懂锻造?!还知道‘叠火七锻法’?!”这手法即便在黑岩部落,也少有人掌握得如此精准!
蝎夫人妩媚一笑,不答反问:“老人家似乎遇到了难题?或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你告诉我们关于‘熔火深渊’和‘地火灵乳’的消息,我可以帮你修复这矛头,甚至,让它更胜往昔。”
老匠人眼神剧烈闪烁,警惕、怀疑、渴望交织。他看了看蝎夫人,又看了看她身后的苏婉和雷洪。
最终,对锻造技艺的执着压倒了对陌生人的戒备。他压低声音,如同金属摩擦:“你们真能修复?还需要什么材料?”
“无需额外材料。”蝎夫人自信道,“就用它本身,以及……你旁边那桶废弃的‘淬火液’。”
老匠人将信将疑。蝎夫人也不多言,直接拿起那半截矛头和旁边一桶散发着刺鼻气味、浑浊不堪的黑色液体。
只见她双手结出几个诡异的手印,一缕幽暗的、带着强烈腐蚀与重生意味的元炁注入淬火液中,那液体竟如同活过来般沸腾起来,颜色也变得深邃。
她将矛头断口浸入液体中,口中念念有词,那幽暗元炁如同最灵巧的刻刀,引导着液体中的某种能量,渗透进矛头内部的细微裂痕,竟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将其重新弥合、链接!
同时,她指尖逼出几滴蕴含奇异生机的精血,融入矛头,那断裂处不仅愈合如初,更是隐隐浮现出一层暗红色的、如同血脉般的纹路,散发出更加凌厉的气息!
整个过程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当蝎夫人将修复完好、甚至品质更进一步的矛头递还给老匠人时,老匠人双手颤抖,激动得几乎老泪纵横。
“神乎其技!神乎其技啊!”他抚摸着矛头,如同抚摸情人,“老夫岩锤,谢过阁下!熔火深渊的消息,老夫必知无不言!”
在岩锤的叙述中,众人对熔火深渊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那并非简单的火山地缝,而是铁砧星域地脉煞火汇聚之地,内部通道错综复杂,遍布灼热毒瘴、地火喷流,更有一些适应了极端环境、性情暴戾的火系妖兽盘踞。
地火灵乳并非随处可见,只在地脉煞火最为精纯、同时又蕴含一丝生机之气的特定岩穴中,历经万年才能凝聚少许,通常都有强大妖兽守护。
“部落中如今敢深入熔火深渊采集灵乳的,寥寥无几。”岩锤叹道,“除了环境险恶,更因为……深渊深处,近年来似乎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活动,不少好手都折在了里面。”他语焉不详,似乎有所忌讳。
得到关键信息,并换取了岩锤偷偷提供的几份简陋的、能一定程度上抵御地火毒瘴的矿石粉后,苏婉三人回到了石窟。
“情况比想象的更危险。”苏婉将情况告知风子岳和白芷。
“再危险也得去!”雷洪瓮声道。
“或许……不必所有人都去。”蝎夫人忽然道,“采集灵乳,人多反而容易惊动守护妖兽。苏楼主身负雨师之力,对水火之力有天然亲和,应对地火环境最为合适。雷道友体魄强横,可应对突发战斗。至于我……”
她顿了顿,“我留在部落,或许能从其他方面,为我们争取更多资源,比如……那‘星辉石’的消息。”
苏婉略一思索,便同意了蝎夫人的提议。雨师之力确实能让她在熔火环境中多几分把握。
事不宜迟,稍作准备,苏婉与雷洪便带着岩锤提供的简陋地图和矿石粉,在夜色掩护下,悄然离开了黑岩部落,朝着远方那隐隐传来灼热波动与硫磺气息的山脉方向潜行而去。
石窟内,只剩下昏迷的林弈、负责守护的风子岳和白芷,以及心思难测的蝎夫人。
蝎夫人走到石窟口,望着苏婉和雷洪消失的方向,又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的林弈,指尖那枚暗红色的蝎子印记微微闪烁。
“煞火锻灵……地火灵乳……”她低声自语,“林小哥,但愿你真能撑过去。这铁砧星域的浑水,可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转身,袅袅婷婷地再次融入部落的阴影之中,不知又要去进行怎样的“交易”。
而此刻,远在熔火深渊的方向,一声隐约的、充满了暴戾气息的兽吼,穿透夜空,遥遥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