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测过程其实不复杂,林教授和学生操作着仪器,把墨方塑料块取样、溶解、滴入试剂……
围观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结果毫无悬念,林教授接过学生记录的数据,对着扩音器宣布:
“经过初步检测,该玩具塑料材质主要成分为AbS,符合目前的安全标准,未检测出传言中所指的有毒染料成分。
人群里响起一阵释然的嗡嗡声,那几个混混模样的人脸色开始不自在。
就在大家都以为事情要平息的时候,郑硕却一个箭步上前,从林教授手里“抢”过那份刚写好的实验报告,动作快得让人一愣。
他举起报告,手指精准地戳向下面一行备注的小字,对着群众声音又提高了一个八度,几乎是在呐喊:
“街坊们,看清楚了!林教授的报告写得很明白,这墨方用的塑料,比小娃娃喝的奶瓶材质还要安全!
可我不明白了,既然东西没问题,为什么有人要在背后撒播谣言,说我们的玩具有毒,要害小孩子?!”
他猛地一个转身,手臂伸得笔直,食指如同出鞘的利剑,豁然指向街对面那辆正欲悄悄发动的黑色轿车,用尽全身力气怒吼道:
“就是因为那辆车里的人!他马家做的仿冒货,质量低劣,一摔就散架!
他们卖不动,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污蔑我们正牌货!想逼死我们,你们讲,有没有这么卑鄙?!”
这一下如同巨石砸进水面,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原来是马家!”“太缺德了!”“怪不得乱传!”
惊愕和愤怒的议论声席卷开来,几乎同时,街对面那辆黑色轿车像被戳破的皮球,慌忙发动,急匆匆地驶离了现场,留下滚滚烟尘。
郑硕看着远去的车尾,这才慢慢放下手臂,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他知道,这一局,他赢了场面,但和马家的梁子,也彻底结死了。
他转头对翁以登低声吩咐:“找两个机灵的生面孔,跟上去,看看那辆车最后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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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1974年5月27日,晚上19:00。
地点:凤凰玩具老板办公室。
郑硕还在办公室里对着地图研究,翁以登连门都顾不上敲,一头就冲了进来,额头上全是汗。
“老板,坏了!马家那边又动手了,我们上次在湾湾那边订的塑料原料,货船被他们派人使绊子卡住了,这次又要推迟半个月才能到!”翁以登气都没喘匀,声音又急又怒。
郑硕手里那支正圈画着脚盆鸡港口的钢笔,顿了一下,但他不是很在意,已经在使用重复的招式,那就证明他们没招了。
他脑子里那台“灵魂AI”几乎在瞬间就亮起了红灯,几条冷冰冰的方案已经弹了出来:
『应急方案评估:
一、加大脚盆鸡三菱化工采购AbS原料的订单数量,虽然单价成本会高出以往15%,但马家的势力没有覆盖到脚盆鸡,供货渠道稳定可靠;
二、启用香江本地回收再生塑料,成本可降低20%,但材料性能存在不确定性,质量风险系数预估上升30%。』
“哐当”一声,郑硕把钢笔扔在了地图上,墨水溅开一小团。
他脸上看不出太多惊慌,只有一种平平无奇的冷静:“他们想断我的粮?没那么容易!吩咐下去,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两条腿走路!”
他语速极快,条理清晰:“第一,你立刻通知工业公司那边,让他们技术员连夜改模具参数,就这十天,先给我用本地的回收料顶着!生产线绝对不能停!”
翁以登一听就急了:“老板,回收料它容易脆化啊,做出来的墨方万一……”
“没有万一!”郑硕猛地打断他,弯腰从墙角纸箱里抓起一个标准版的墨方,在翁以登惊愕的注视下,抡圆了胳膊,狠狠砸向水泥地面!
“啪”的一声脆响,墨方弹起老高,在地上滚了几圈,捡起来一看,除了角落有点刮痕,塑料块竟然一个都没碎,结构完好无损。
郑硕把墨方拍在翁以登手里,眼神锐利:“看见没?我们大赛用的那种标准版,用的都是最好的湾湾料,质量好的出奇!
但是那些价格更为便宜的经济版就没必要了,掺三成回收料,质量虽然会下降一大截,但是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而且——”
他话锋一转,语气里带上一丝破釜沉舟的狠劲,“立刻让包装厂改版,在所有标准版墨方的盒子上,给我印上新标语,就用最大号的字写:‘凤凰墨方,摔不烂的智力引擎’!
他马家不是造谣我们有毒吗?我们就告诉全香江,我们的墨方,经得起摔!”
他深吸一口气,指着地图上的日本:“第二条路,你,翁以登,亲自跑一趟日本,去找三菱化工的人谈现货。压价的理由嘛……”
郑硕冷笑一声,“就跟他们说,我们长期要货,意向采购五百吨,但是竞争对手马家,现在正守在湾湾码头,等着抄底捡便宜呢!”
翁以登听到这里,倒吸的那口冷气终于缓缓吐了出来,他看着地上那个“摔不烂”的墨方,又看看老板杀气腾腾却又无比冷静的脸,终于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老板!我今晚就安排人去工厂改模具,明天一早就飞脚盆鸡!”
郑硕走到窗边,看着楼下九龙城寨方向马家地盘那片昏暗的灯火,声音低沉:
“去吧。我们要让马家知道,断了我的原料,我照样能玩得转,而且,要玩得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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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1974年55月28日,早上6:00。
地点:浅水湾71号别墅。
天刚蒙蒙亮,空气里还带着一夜的湿气,闷闷的,王建国脚步匆匆地推开郑硕办公室的门,额头上沁着一层细汗,也顾不上擦,压低声音急急地说:
“老板,码头上安插的兄弟刚冒死递出信儿,马惜如那边打算今天上午在我们加盟商大会上搞事!
他们派了几个生面孔,混在加盟商里头,准备散播谣言,说咱们资金链要断了,快要撑不下去了!”
郑硕正对着窗外泛白的天色出神,闻言不仅没慌,反而嘴角一扬,露出一个带着冷意的笑。
他转过身,不紧不慢地打开桌上的账本,手指精准地戳在一行刚用钢笔写就的数字上,对王建国说道:
“建国,你看看,凤凰玩具公司这个月净利,三千三百二十五万港币,白纸黑字在这儿。”
他合上账本,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你下午去银行,直接取五百万现金出来,就用那种装米用的麻袋装,给我搬到加盟大会的现场去!
让所有来开会的人,都亲眼看看、亲手摸摸这些真钞票!看看我们是不是真的资金流要断裂了!等看完这些钱,再给他们签约的合同,让他们签字。”
他这话说得斩钉截铁,王建国听得眼睛都睁大了一些,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才应道:“好的,老板!我这就去安排。”
心里却嘀咕,这法子可真够野的,但也确实能镇住那些心里打鼓的人。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那部老式转盘电话突然“铃铃铃”地刺耳响起,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郑硕示意王建国稍安勿躁,伸手拿起听筒。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故意拿捏着、怪声怪气的嗓音,听着就别扭:
“郑老板……最近风声紧啊,听说廉政公署明天就要派人去查你当初贷款买下那几十间便利店铺面的事了……你这日子,怕是不好过喽……”
郑硕根本没等对方把戏演完,直接冷笑一声打断,语气里满是讥讽:
“省省吧!回去告诉派你来的马惜如,别玩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把戏。他1973年走私有七百吨毒品的底案,真以为天衣无缝,没人知道?
能证明这事儿的证人,可不止现在蹲在牢里的跛豪一个。让他先把自己屁股擦干净,再来说别人!”
他“哐当”一声重重挂断电话,话筒砸在话机上发出脆响。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王建国屏着呼吸,静静地看着自家老板。
郑硕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火气,转向王建国,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建国你之前不是摸到了一些马家去年走私毒品的的资料吗?你去,把那些资料的副本,匿名寄给《明报》的编辑部。
记住,只寄原始数据和记录,一个字的多余评论都不要写。”
王建国立刻心领神会,这是要把火药桶的引线悄悄递到第三方手里,而且是最讲究证据的知识分子阵地的《明报》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