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红色的爱心符号,像一个无声却炽热的宣告,彻底驱散了林知意心中最后一丝阴霾。她抱着手机,看着那个简单的符号,在寂静的宿舍里笑出了声,眼泪却不争气地滑落。这是她从他那里收到的,最直白、最不像他的,却也是最动人的回应。
她知道,在网络的另一端,在那个被代码和机器包围的空间里,她喜欢的那个男孩,正用他全部的方式,笨拙又坚定地,喜欢着她。
这一夜,她睡得格外安稳。
接下来的几天,生活仿佛进入了一种新的节奏。陆辰屿依旧忙碌,但不再“失联”。他会在深夜她入睡前,发来一句简短的【安】;会在清晨她醒来时,看到一条【早】。他依旧话少,但每一个字都带着温度。
那个情绪交互程序,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花园。林知意有时会输入“想念”,屏幕会漾开一片温柔的、带着星点的暖橙色光晕;有时输入“加油”,则会迸发出充满力量的、跃动的金色线条。而他,似乎也在后台默默观察着她的“输入”,偶尔会调整算法的参数,让程序的回应更贴近她的心境。
项目原型进入了最后的稳定性测试阶段,效果远超预期。他们共同创造的这个世界,仿佛真的拥有了呼吸和心跳。
这天,林知意正在画室完善《星屿》系列的最后一张画,画的是摩天轮最高点,两只手在星空下紧紧相扣的瞬间。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画布上,也洒在她恬静的侧脸上。
画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她回头,看到陆辰屿站在门口。他穿着一件干净的浅灰色衬衫,身形挺拔,眼底带着一丝未散的疲惫,但精神很好。他手里没有拿电脑,没有背那个装满“装备”的背包,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林知意有些惊喜地站起身。
“阶段性任务完成。验收。”他走进画室,目光落在她的画架上,看到了那幅即将完成的《星屿·定格》。
他走到画前,沉默地看了很久。画面上,色彩浪漫,笔触深情,将那个瞬间的悸动与誓言永恒地凝固。
“像吗?”林知意有些紧张地问。
陆辰屿的视线从画布移到她脸上,阳光在他眼中跳跃,那里面清晰地映着她的倒影。
“不及万一。”他低声说。
林知意的心猛地一跳。
他朝她走近一步,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极其小巧、造型简洁如同艺术品的银色U盘,递到她面前。
“给你的。”
“这是……?”
“项目最终版,所有源代码和设计稿。”他顿了顿,看着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郑重,“还有……我的‘管理员权限’。”
林知意愣住了,接过那个微凉的U盘,感觉重若千钧。他把他倾注了心血的项目,以及更深层次的、象征着绝对信任的“权限”,毫无保留地交给了她。
“为什么……给我这个?”
“备份。”他给出一个符合逻辑的理由,但紧接着,他注视着她的眼睛,声音低沉而清晰地说出了真正的原因,“也想让你知道,我的世界,对你没有秘密。”
这不是情话,却比任何情话都更动人心魄。他将他的理性王国,他赖以生存的代码世界,毫无防备地向她彻底敞开。
林知意握紧了那个U盘,感觉一股热流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她抬起头,迎上他深邃的目光,那里有星辰大海,也有她。
“陆辰屿,”她轻声叫他的名字,带着前所未有的勇气,“我也有东西想给你看。”
她拉着他,走到画室角落,那里立着一组用白布遮盖的画架。她深吸一口气,猛地掀开了白布。
那是完整的《星屿》系列。
从雨中初遇的朦胧与悸动,到项目合作的碰撞与默契,再到美术馆的低语,巴士上的光影,论坛风波的无声守护,生日期待的笨拙浪漫,鬼屋牵手的惊慌与坚定……一直到最后一幅,摩天轮上,星光为证,十指相扣。
她用她的画笔,记录了他们相识以来的每一个重要瞬间,记录了她眼中的他,记录了她一路走来的心情。色彩斑斓,情感丰沛,像一首无声的史诗。
陆辰屿站在画前,一幅一幅,看得极其缓慢,极其仔细。他冰冷的外壳在这一幅幅充满温度的画作前,仿佛在一点点融化,剥落。他看到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未曾如此清晰审视过的、关于“他们”的故事。
他看到了自己在她笔下的样子——专注的,笨拙的,沉默却温柔的。原来,在她眼里,他是这样的。
当看到最后一幅画时,他久久没有移开视线。画面上,是他们紧握的手,背景是璀璨的星火,而在画面的右下角,她用极细的笔,写下了一行小字:
【我们的未来式,从这一刻,开始运行。】
陆辰屿缓缓转过身,面向林知意。画室里充满了松节油和阳光的味道,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他伸出手,不是去牵她的手,而是轻轻捧住了她的脸。他的指尖微凉,动作却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
他低下头,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鼻尖几乎相触。温热的呼吸交融在一起。
“林知意。”他低声唤她,声音喑哑,带着一种破茧而出的、滚烫的情感,“我的系统,无法预装‘没有你’的运行环境。”
这是他所能说出的,最接近告白的代码。
林知意的眼眶瞬间湿润,她踮起脚尖,主动环住了他的脖颈,将脸埋在他带着清冽气息的肩窝。
“那就……”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却无比坚定,“永远都不要卸载。”
他收紧手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阳光将相拥的两人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影子在身后交融,不分彼此。
几天后,项目以近乎完美的评价通过结题评审,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然而,在庆祝的酒会上,林知意却注意到,陆辰屿和周屿在露台角落,神色凝重地低声交谈着什么。周屿递给他一个密封的档案袋。
酒会结束,陆辰屿送林知意回宿舍。路上,他异常沉默。快到楼下时,他停下脚步,看着她,眼神复杂。
“知意,”他第一次如此自然地省略了她的姓氏,“我可能……需要离开一段时间。”
林知意的心猛地一沉。“去哪里?”
“一个封闭式的科研集训营,在首都。”他顿了顿,补充道,“和李教授刚才说的事有关。顾云深背后的……可能不止他一个人。上面很重视。”
他抬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指尖带着不舍。
“等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