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来自论坛的恶意谣言和针对“星绘”服务器的网络攻击,如同两股突如其来的暗流,瞬间将陆辰屿和林知意卷入了风暴的中心。
宿舍楼下,刚刚还萦绕着的温馨与疲惫被紧张所取代。林知意挂掉晓雯的电话,立刻用手机登录校园论坛,那个被顶到热帖位置的匿名帖子标题刺眼——《深扒计算机系某陆姓学神:光环下的家族助力与奖项水分》。
帖子里没有直接点名,但指向性极其明确。内容捕风捉影地提及陆辰屿父亲在学术界的地位和影响力,暗示他之前的国家级项目获奖得益于“内部消息”和“资源倾斜”,甚至影射他正在进行的“星绘”项目也是利用家族资源为自己铺路。下面的回复已经盖起了高楼,有质疑的,有看热闹的,也有零星为他辩驳的声音,但都被淹没在更多的揣测和恶意里。
而另一边,陆辰屿听着学弟在电话里急促地汇报着服务器遭受的攻击——多线程、高频率的漏洞扫描,尝试性的SqL注入,以及针对他们独创算法的反向工程试探……手法专业且极具针对性。
“屿哥,对方不是普通黑客,像是冲着核心代码来的!”学弟的声音带着后怕,“幸好你之前布的防御体系够硬!”
陆辰屿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那双平日里面对林知意总是温和的眼眸,此刻锐利如冰。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先对着电话冷静下令:“启动应急响应预案。所有非必要端口立即关闭,启用动态混淆Ip,日志记录拉到最高级别,追踪所有攻击源Ip,反向分析特征码。”
他的声音平稳,带着一种临危不乱的力量,让电话那头的学弟也迅速镇定下来,连声应下。
挂了电话,他看向脸色发白、紧握着手机的林知意,伸手轻轻拿过她的手机,锁屏,然后将她微凉的手握在掌心。
“别看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垃圾信息,不值得浪费情绪。”
“可是他们……”林知意又气又急,为他感到不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陆辰屿获得的一切,都是他凭着自己的天赋和无数个不眠之夜换来的。
“谣言止于智者,也止于实力。”陆辰屿打断她,眼神冷静得可怕,“现在最重要的是‘星绘’的服务器。攻击和谣言同时出现,不是巧合。”
他立刻拨通了另一个号码,是之前合作过的网络安全部门的那位朋友。他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请求对方在合法合规的前提下,协助追踪攻击源,并固定论坛匿名发帖者的证据。
处理完这些,陆辰屿拉着林知意,没有回宿舍,而是再次回到了科技社工作室。这里,是他的主战场。
他坐在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屏幕上多个窗口同时运行,代码如瀑布般流淌。一边是实时监控服务器防御状态,一边是分析攻击数据包特征,另一边则在调取论坛后台(通过合法途径申请的管理员权限)追踪发帖Ip。
林知意帮不上技术上的忙,便安静地坐在一旁,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开始整理陆辰屿从入学以来所有公开的项目报告、获奖证书、比赛记录,甚至还有他早期在开源社区贡献的代码记录。她要准备好最有力的证据,在必要的时候,给予谣言最直接的反击。
工作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和机器运行的微弱嗡鸣。紧张的气氛中,却又透着一种奇异的安定。他们是彼此最坚实的后盾。
时间在忙碌中飞速流逝。窗外,天色由浓墨般的漆黑,渐渐透出熹微的晨光。
忽然,陆辰屿敲击键盘的动作停了下来,他盯着屏幕上一条刚刚解析出的Ip回溯路径,眼神骤然变得深邃。
“攻击源和发帖Ip,经过了不同的多层跳板伪装,但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境外中转服务器。而且,攻击手法的某些特征编码习惯……”他顿了顿,看向林知意,
“与之前苏晚那个‘工作室’雇佣的‘猎犬’留下的痕迹,有高度相似性。”
林知意倒吸一口凉气:“是他们?他们不是已经被……”
“主犯落网,但不代表没有漏网之鱼,或者……他们背后的利益网络已经被完全铲除。”陆辰屿的声音带着冷意,“可能是报复,也可能是贼心不死,还想攫取剩余价值。”
就在这时,陆辰屿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他父亲。
陆辰屿和林知意对视一眼,接起了电话,并按了免提。
“论坛上的帖子,我看到了。”陆父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依旧是那种听不出情绪的平稳语调,但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冷硬,“网络安全部门的朋友,也跟我同步了服务器被攻击的情况。”
陆辰屿握紧了手机,没有说话,等待着下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斟酌词句。
“处理得不错。”陆父忽然说道,语气里听不出褒贬,但这句话本身已足够让陆辰屿和林知意感到意外,“临危不乱,应对措施也得当。看来,你确实不是在空谈。”
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认可吗?
陆辰屿微微怔住。
然而,陆父接下来的话,却让工作室刚刚缓和一丝的气氛,再次冻结。
“不过,辰屿,这恰恰证明了我和你提过的,那个mIt机会的重要性。”陆父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清晰而冷静,
“只有在更高层级的平台上,你才能彻底远离这些底层的是非和恶意竞争,接触到更前沿、也更干净的技术环境。这件事,反而让我更确信,你现在的选择,以及你所处的这个环境,充满了不必要的风险和……损耗。”
他用一次危机,来佐证了他的观点。
陆辰屿的眉头紧紧锁起,刚刚因父亲一句“处理得不错”而泛起的一丝波澜,瞬间沉了下去。
电话挂断后,工作室里一片沉寂。窗外的天光越来越亮,却驱不散弥漫在两人心头的沉重。
证明的道路,似乎比想象中更加崎岖,而来自最亲近之人的否定,往往最为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