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试一连九天,第六天时下起了雨,一连下至最后一天。
起初还只是阵阵小雨,到了后面成了暴雨,多条街道路面上已经出现了积水,甚至是排水堵塞。
营地里,苏晚疾龇牙咧嘴的抱着膝盖,阴湿的天气,使得膝盖上旧疾复发。
“药药药!”白菘蓝急急忙忙端来煎好的药,还冒着丝丝热气。
“凉水去热了,应该能喝。”白菘蓝补充道。
苏晚疾浅尝一口试了试温度,虽然还有些许烫,但入口不成问题。
“你在这歇着吧,巡防换我们去。”顾既白刚进来,就见苏晚疾惨白着脸,白菘蓝还在给她膝盖上换药。
“不成……”苏晚疾痛苦着喝着药,嘴里全是药汁的苦。
“街道堵塞,已经被抽调两组人走了,尉迟延也跟着去了,人手本就不够,我这时候在撒手,像什么话。都别说了,总归就剩下半天,这不是还有板蓝根的止痛药,熬一熬就过去了。”
许是对这贴止痛药已经有了抗药性,这次的药效发作的极慢,药效也不好,巡防间还时不时从膝盖处传来一阵剧痛。
大雨一刻不停,反而越来越大,兖京许久没有遇过这样大的雨了,多地都开始涨水,地势低矮的地方,水已经有半人高了。
积水已经开始有往贡院蔓延的趋势,好在七楼还能抽出些人手处理贡院周边的积水问题。
“七楼不愧是和工部分庭对抗的,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戴云舒勒马,他从别处巡查过来,正巧遇上七楼的人在疏通荒废的水渠。水渠一通,积水瞬间有了去处。
“绣衣司的人都是姜云岫精挑细选的,有不少人是只会埋头干事,不懂得官场上的弯弯绕绕,被压着不得升迁,才到了他手底下做事。”
苏晚疾在绣衣司几日,便将绣衣司上上下下摸了个透。
“结束了!”
一阵沉闷的钟声响起,会试结束。
一刻钟后,贡院的大门开启,考生鱼贯而出。因着暴雨的缘故,贡院门口严禁人群聚集。
户部采购了大批量的雨具,给出贡院的考生一人一把。
姜云岫刚出贡院,一眼就看见苏晚疾。他身旁跟着的是两位主考官。
顾既白与萧为安带着十二楼的人,一路护送考生。
苏晚疾与戴云舒则在贡院门口维护治安,避免造成拥堵与踩踏。
“修远,你看那位大人眼熟吗?”排队的许文通眼睛时不时看向姜云岫。“像不像晚朝兄的兄长怀霄?”
杜冀康凑上来:“你这么一说是挺像的,话说晚朝兄去了绣衣司,那他兄长莫非也去了?”
“是啊,确实也没看到怀霄兄,说不定真去了。”许文通顶了顶林修远的胳膊:“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在想,雨势这么大,原翁的田可怎么办?”
这时,远处一人骑着马匆忙赶来。是工部尚书陈裘。他下马时没站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不好了不好了!”
他冲向姜云岫,慌慌张张的喊道:“摄政王不好了!探春楼——探春楼那的田要保不住了!”
一听探春楼的田,原本还在排队领雨具的人群,突然群情激动,围了上来。
林修远连忙问道:“可是原翁的田?那里怎么了!”
陈裘比他们还急,那可是摄政王的地!要是淹了,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得!
“雨太大了!河水暴涨,那处修建的人工湖已经在往外倾泻了,这水可都是直往田里流的!”
苏晚疾直觉有异,驱马上前问道:“出什么事了?
许文通见是苏晚疾,连忙大喊:“晚朝兄,出大事了!这位大人说,雨势太大了,原翁的田要淹了!”
杜冀康也上前急忙补充道:“那块田种的水稻苗,原翁培育了好多年,这次可是全种下去了,一点种子都没留下,若是冲毁了又得在培上许多年!那块田培育的新种若是成了,此后便有机会年年是丰年,再也不用惧怕饥荒。”
苏晚疾看向抖成筛子的陈裘:“工部尚书,这点事办不好?”
“镇——”陈裘一想到苏晚疾穿着绣衣司的官服连忙改口:“苏大人,我……我实在是没办法啊!就算我有办法,我也没人啊!现在倒出都是积水……”
“我有办法!”林修远将背篓丢给许文通,冲到雨中,“我有办法!恳请您捎我一程!”
“不可,我们的任务巡防!”戴云舒连忙上前制止。“何况他若是去了,出了事——”
苏晚疾打断他,她看向满身雨水的林修远:“你当真有办法?”
“有!但是我还缺人!”
“我!我去!”许文通抱着背篓大喊。
“我需要很多人!”林修远转身热切地看向他的同窗们。
“我能去。”杜冀康毅然决然站出来。
“我也能!”
“我也去!”
……
“修远替原翁——多谢诸位同窗。”
苏晚疾摘下斗笠盖在林修远头上,林修远一回身,苏晚疾正把蓑衣丢过来,他慌忙接住。
“你做什么!”姜云岫见她如此,厉声呵斥道。
离了蓑衣,雨水瞬间打湿全身,顺着领口滑进衣服里。
苏晚疾不理会他,继续把一身官服脱了,丢下马,伸手将林修远拉上马。
“苏晚疾!”姜云岫实在忍不了,身旁的两位主考官立刻退开一步深怕殃及池鱼,还是长风拦住了他。
本抱住苏晚疾腰间的手一松,林修远倒吸一口凉气。
苏晚疾,那不就是镇北王!不就是摄政王妃!
“他们的命,自有我镇北王府护着。”
苏晚疾看向脸色铁青的姜云岫,她忽然觉得姜云岫也挺惨的,她知道姜云岫心里其实是想保下那块田的,但就是因为那块田是他的,所以他不能这么做。
“你做不了的事,我能。”
姜云岫心下骇,原本深沉的双眼,一下清明起来,他听懂了苏晚疾话中的意思,心中动容。
苏晚疾撂下一句话,打马转身时对林修远道:“怕什么?姜云岫又不会吃了你。”
“驾——”
苏晚疾骑着马如同出鞘的箭,林修远不得不抱紧她。
“白菘蓝!”
苏晚疾大喊一声,躲雨的白菘蓝立马会意冲了出来,将一个小瓷瓶丢给苏晚疾。
苏晚疾单手接过,咬开封口,一口灌了下去,又反手将小瓷瓶丢了回去。
一瓶下去膝盖处瞬间不疼了,药效极为强悍但是副作用极大,白菘蓝一般都愿意不给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