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卷着关外的沙尘,狠狠砸在落霞关的城墙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鬼哭,又像巨兽在低吼。
李砚正带着士兵在城墙根种野菜——这是他“就地补给”计划的一部分,刚把最后一把菜籽撒进土里,就见镇北侯的亲卫骑着快马,疯了似的从关内冲出来,马脖子上的铃铛“叮铃哐啷”响,惊得城根下的麻雀扑棱棱飞了一片。
“李参军!侯爷让你立刻去中军帐!十万火急!”亲卫勒住马,声音都在发颤,脸上的神色比被马蜂蛰了还难看。
李砚心里“咯噔”一下。亲卫是镇北侯的心腹,平时沉稳得像块石头,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出什么事了?”他拍了拍手上的土,快步跟上。
“靖安王……靖安王带着大军杀过来了!”亲卫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急声说道,“前锋已经过了黑石渡,离落霞关不到五十里了!”
“什么?”李砚脚步一顿,随即又快步跟上。靖安王的大军来得比他预想的早了至少半个月。他原以为能借着这段时间,把军营的卫生、粮草、防御再理顺些,没想到对方根本不给这个机会。
冲进中军帐时,里面已经乱成了一锅粥。镇北侯背着手在帐内踱来踱去,平时梳得整整齐齐的胡须翘了好几撮,脸色比帐外的城墙还灰。几个将领围着地图吵吵嚷嚷,唾沫星子溅得地图上全是。
“慌什么!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一个留着络腮胡的将领拍着桌子大喊,“末将愿带三千精兵,出关迎战,定能斩了靖安王的狗头!”
“你懂个屁!”另一个瘦高个将领反驳,“靖安王带了至少五万人马,咱们满打满算才一万出头,出关就是送死!”
“那也不能等着挨打!加固城墙,多备滚石擂木,跟他们耗!”
“耗?咱们的粮草够耗几天?”
李砚站在帐门口,听着他们吵来吵去,心里直叹气。这哪像一群领兵打仗的将领,倒像是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小贩。
“都给我闭嘴!”镇北侯终于忍不住吼了一声,帐内瞬间安静下来。他转过身,看到门口的李砚,像是看到了救星,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差点捏碎他的骨头,“李参军,你可算来了!快,快想想办法!靖安王那老东西杀过来了,怎么办?”
李砚被他抓得生疼,看着镇北侯那张写满“慌不择路”的脸,心里忍不住吐槽:“平时嚣张得很,在营里说一不二,谁提反对意见就怼谁,怎么一遇大事就怂成这样?比地球刚入职的菜鸟还菜,至少人家知道装镇定。”
他甩开镇北侯的手,走到地图前。地图上用朱砂标出了靖安王大军的行进路线,密密麻麻的箭头直指落霞关,看着确实让人头皮发麻。
“侯爷,敌军具体有多少人?兵种配置如何?有没有攻城器械?”李砚问道,声音尽量平稳。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镇北侯愣了愣,显然没考虑过这些,扭头看向斥候营的统领:“你来说!”
斥候营统领脸一白,支支吾吾地说:“回侯爷……敌军来得太快,斥候只探到大概五万人马,带了不少云梯和投石机,具体的……还没查清。”
“废物!”镇北侯一脚踹在他腿上,“连对方的底细都摸不清,养你们有何用!”
李砚皱了皱眉。连敌军的具体情况都没搞清楚,这仗怎么打?他深吸一口气,对镇北侯说:“侯爷,当务之急是派精锐斥候,尽快摸清敌军的兵力、兵种和攻城器械数量,另外,立刻下令关闭城门,加强城防,严禁任何人出入。”
“对对对!快!按李参军说的办!”镇北侯像是刚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开始下令,“张三,你带斥候营再去探!李四,你去组织士兵加固城墙!王五,把所有的滚石擂木都搬到城墙上!”
将领们领命而去,帐内终于清静了些。镇北侯瘫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凉茶猛灌了一口,手还在微微发抖。
“李砚啊,”他放下茶杯,声音带着哭腔,“落霞关要是守不住,咱们都得掉脑袋啊。你可得救救我,不,救救咱们全军弟兄啊。”
李砚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那点吐槽的心思也淡了。再怎么说,镇北侯也是这支部队的主心骨,他要是垮了,整个军营就真完了。
“侯爷放心,只要指挥得当,未必守不住。”李砚安慰道,心里却没底。五万对一万,兵力悬殊,对方还有攻城器械,落霞关虽然地势险要,但城墙不算太高,真要硬攻,确实危险。
他指着地图上落霞关的位置:“落霞关的优势在于‘险’,两侧是悬崖,敌军只能从正面进攻,咱们可以集中兵力防守正面。但劣势是‘孤’,周围没有援军,粮草也有限,拖不起。”
镇北侯连连点头:“那你说,咱们是主动出击,还是死守?”
李砚摇摇头:“现在还不能决定,得等斥候的消息。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兵力不足,就得用计谋弥补;粮草有限,就得想办法就地补给;城防薄弱,就得搞点“特殊防御”……还好之前搞卫生整改时,让士兵们养成了勤洗手、喝开水的习惯,至少不用担心大规模生病减员,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亲兵冲进来喊道:“侯爷!关外发现敌军的先锋部队,离关只有二十里了!”
镇北侯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猛地站起来,脸色惨白:“这……这就到了?”
李砚走到帐门口,望向关外。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经能看到隐隐约约的烟尘,像一条黄色的巨龙,正缓缓逼近。
空气仿佛凝固了,连风都带着紧张的气息。李砚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他知道,真正的硬仗,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