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令如山,亦如燎原之火。半个时辰后,除去护送重伤员和战利品返回凉州的百余人,跳荡营剩余的近六百名将士,已完成了战备。他们卸下了不必要的辎重,只携带五日干粮、充足的箭矢、以及那些威力加强版的轰天雷和各类陷阱材料。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大战后的疲惫,但眼神却如同磨砺过的刀锋,锐利而坚定。
徐小栓没有做任何慷慨激昂的动员,只是目光扫过每一张面孔,沉声道:“此去,九死一生。目标,黑水台。我们的任务,不是去送死,而是去撕咬!去放火!去让董卓那老狗,疼得不得不回头!怕死的,现在可以跟着伤员队伍回凉州,我绝不追究。”
山谷寂静,只有风声。无人移动,无人出声。六百人,如同六百尊沉默的石像。
“好!”徐小栓重重点头,“出发!”
队伍如同一条灰色的溪流,在张嵩率领的斥候引导下,再次隐入北方的群山之中。这一次,他们不再沿着边境线活动,而是义无反顾地向着北莽控制区域的腹地,向着那片被称为“黑水台”的危险地域,开始了又一次亡命穿插。
路途远比之前更加艰险。他们需要避开北莽的巡逻队、哨卡,甚至还要提防那些可能向北莽通风报信的部落和牧民。昼伏夜出,风餐露宿,靠着张嵩等人卓越的侦察能力和徐小栓手中那幅日益精细的战略地图(得益于不断探索和系统填充),他们如同幽灵般在敌人的眼皮底下穿行。
沿途,他们偶尔会遇到小股的北莽运输队或信使。徐小栓没有放过这些机会,一律以雷霆手段清除,既能获取少量补给,也能掐断敌人的信息传递,更重要的是,用这些北莽士卒的鲜血,持续淬炼着新兵们的胆魄和战技。
五日的干粮很快消耗殆尽,他们开始依靠猎取野物和采集野果充饥。疲惫和饥饿如同附骨之疽,折磨着每一个人,但队伍的行进速度却未曾减慢分毫。
这一日,天色将明未明,队伍隐藏在一处密林之中休息。张嵩带着一身露水匆匆返回,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与凝重交织的神色。
“将军,找到了!前方三十里,就是黑水台!”张嵩压低声音,用树枝在地上快速划出简易的地形图,“建在一个三面环山的洼地里,只有一条主路进出。守军约有两千人,外围有木栅和哨塔,内部营帐连绵,能看到堆积如山的粮草和军械箱。防卫……比预想的要森严。”
两千守军!徐小栓眉头紧锁。六百对两千,还是攻击拥有防御工事的营寨,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有没有弱点?”徐小栓追问。
“有!”张嵩指向地图上洼地的一侧,“这里,有一条废弃的引水渠,年久失修,但直通营寨内部,似乎被他们当成了排放污水的地方,守卫相对松懈。而且,根据观察,守军似乎有些……懈怠。可能是觉得身处后方,前线又在激战,警惕性不高。”
引水渠!懈怠!
徐小栓眼中精光一闪!这就是机会!
“传令!全军休整,饱餐一顿(最后的存粮),检查装备,尤其是轰天雷和火油!入夜之后,行动!”
夜幕如期降临,浓墨般的黑暗笼罩了山野。跳荡营六百将士,如同暗夜中捕食的狼群,悄无声息地向着黑水台潜行。
在距离营寨数里外,队伍停下。徐小栓进行最后的部署。
“韩七!你带狼筅哨和两百突击队员,埋伏在主路出口外!一旦营内火起,敌军必然惊慌出逃,你的任务,就是堵住他们!用狼筅和弩箭,把他们赶回去,或者……全部留下!”
“张嵩!带你的人,清除引水渠沿途的暗哨,确保通道畅通!”
“工兵哨,携带全部轰天雷和火油,随我从引水渠潜入!我们的目标,粮草堆和军械库!记住,放火第一,杀敌第二!火起之后,立刻向预定集合点撤退,不可恋战!”
“弩箭哨,分散占据营寨外围制高点,提供远程掩护,并狙杀试图救火的敌军军官!”
“行动!”
命令下达,各部分头行动。张嵩的斥候如同鬼魅,干净利落地解决了引水渠附近的几个哨兵。徐小栓亲自带领工兵哨和一百名最精锐的突击队员,沿着那条散发着污浊气味的废弃水渠,如同泥鳅般,悄无声息地摸向了黑水台营寨的内部。
一切顺利得超乎想象。北莽守军的确松懈,大部分士卒都在营帐内休息,巡逻队也显得无精打采。他们顺利潜入营寨深处,那堆积如山的粮草和覆盖着油布的军械库,就在眼前!
“散开!点火!”徐小栓低喝一声。
工兵哨的汉子们立刻分散开来,将携带的火油疯狂泼洒在粮垛和军械库上。火折子亮起,下一刻!
“轰!”“呼——!”
烈焰如同愤怒的火龙,瞬间腾空而起!干燥的粮草和浸了火油的军械成为了最好的燃料,火势蔓延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同时,多处粮草堆和军械库都冒起了冲天的火光!
“走水了!”
“敌袭!是北凉人!”
整个黑水台营寨瞬间炸开了锅!惊慌失措的呼喊声、救火的锣声、军官的呵斥声、以及被火焰吞噬的士卒惨叫声响成一片!
“撤!”徐小栓见目的达到,毫不恋战,立刻带队沿着原路撤退。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冲出引水渠,与接应的韩七汇合时,异变陡生!
一支约五百人的北莽精锐,似乎是被特意安排驻守在营寨后方的预备队,此刻竟反应极快地从侧翼包抄了过来,恰好堵住了引水渠的出口!为首一名北莽千夫长,面目狰狞,怒吼着:“堵住他们!别放跑一个!”
前有堵截,后有熊熊烈火和正在集结的守军!跳荡营潜入的百余人,瞬间陷入了绝境!
徐小栓眼神一厉,知道此刻绝不能犹豫!
“工兵!轰天雷开路!突击队,随我杀出去!”
几名工兵毫不犹豫地将最后几颗轰天雷奋力掷向堵路的北莽军队!
“轰!轰!”
爆炸声在狭窄的出口处响起,硝烟弥漫,暂时阻挡了敌军的势头。
“杀!”徐小栓怒吼一声,身先士卒,如同离弦之箭,冲入了硝烟之中!凉刀挥舞,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劈那名北莽千夫长!
身后百余突击队员也发出决死的怒吼,紧随其后,与堵截的北莽精锐狠狠撞在一起!
鲜血,瞬间染红了引水渠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