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苏氏集团总裁办公室,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苏清寒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光滑的桌面上投射着策划方案的冷光,映照着她毫无表情却线条紧绷的侧脸。市场部总监刚刚结束汇报,小心翼翼地合上笔记本,大气不敢出,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所以,”苏清寒的声音清冷,听不出喜怒,却让室内的温度仿佛又降了几度,“王氏的‘鼎盛集团’,仅仅用了一周时间,就精准地撬走了我们三分之一的原有意向战略合作伙伴?而我们耗时半年精心打磨的‘智慧未来城’核心方案,在对方的强势游说下,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市场总监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艰难地补充:“苏总,主要是他们给出的初期让利条件极其苛刻,几乎是赔本赚吆喝,严重扰乱了市场预期。而且……他们似乎提前捕捉到了某些内部的规划倾向风声,针对性极强。另外,银行信贷层面近期确有收紧迹象,这一点被他们有意放大并散播,进一步动摇了那些中小投资者的信心。”
“我们自己的融资流程,核心卡点在哪里?”苏清寒将锐利的目光转向财务总监。
财务总监脸色发苦,声音低沉:“最关键的一环,李行长那边……风控委员会的评估还是没通过。他们认为我们在西山地块的投入过于巨大,开发周期过长,在当前的经济环境下风险评级偏高。他们坚持要求我们追加更多优质抵押物,或者……引入具备足够实力和信誉的战略合作方共同分担风险。”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而王家的鼎盛,据可靠消息,已经拿到了国鑫资本的书面支持意向。”
国鑫资本!
这个名字像重锤一样敲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那是背景深厚、能量巨大的国资投资平台,它的站队,往往不仅仅意味着资金,更代表着一种风向和认可。
苏清寒纤细的手指无声地在桌面下收紧。王家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发动了一场全方位、多维度的狙击战。甚至动用了她都感到棘手的深厚金融人脉进行施压。这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商业竞争的范畴,带着赤裸裸的恶意和碾压的目的。
是为了王琛在酒会上受辱而进行的报复?还是王家早就觊觎西山地块这块肥肉,只是找到了一个发难的完美借口?
无论起因是什么,苏氏集团此刻确实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动局面。
“董事会那边……”苏清寒没有把话说完,但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助理林薇适时地轻声接话,语气谨慎:“几位董事已经通过非正式渠道表达了关切,希望管理层能尽快拿出有效的应对方案,稳定市场和内部情绪。”
没有直接的指责,但巨大的压力已经无声地传递过来,沉甸甸地压在苏清寒的肩上。如果这个倾注了她大量心血的战略项目就此流产,她过去几年凭借能力积累起的威望将受到严重质疑。那些原本就对她在家族支持下以如此年轻年龄执掌集团大权心存不满的元老,必然会趁机发难。
内忧外患,形势逼人。
苏清寒感到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一阵熟悉的尖锐头痛再次袭来。她强迫自己保持绝对的冷静,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疯狂推演着所有可能的破局方案:寻找新的实力投资者?时间窗口极短,且在这种明显与王家对垒的形势下,谁敢轻易下场?调整方案去对标王家的“生态康养”?那是自降格局,饮鸩止渴,后患无穷。寻求更高层面的官方支持?政策风向未明,审批流程漫长,且王家显然已先行一步,占据了有利位置……
每一条路似乎都已被堵死,或者布满了看不见的荆棘。
她挥了挥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让几位心情沉重的高管先出去。
当办公室厚重的木门轻轻合上,只剩下她一人时,苏清寒才允许自己一直紧绷的脊背微微松弛下来,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用纤细却有力的手指用力按压着发胀的太阳穴。
巨大的压力像冰冷的海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要将她吞噬。她早已习惯掌控一切,习惯用精准的判断和卓越的成绩说话,但面对这种不讲规则、不计成本、全方位扑杀式的恶性竞争,她第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她甚至有一条自己从未想过要走的“捷径”——借助联姻带来的家族力量,向楚风的父亲求助。但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她立刻狠狠地掐灭了。她的骄傲和独立,不允许她这样做。这桩婚姻本身已是她心中一根刺,若再借此寻求庇护,无异于否定她自己的一切努力和价值。
想到楚风,她那个名义上的丈夫,心中更是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和烦躁。他最近确实是安静得反常,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不知捣鼓什么,没有像以前那样出去惹是生非,甚至上次在酒会上……表现得还算有点用处。
但这和她眼下面临的滔天巨浪比起来,简直是微不足道。他不可能理解她此刻承受的压力于万一,更不可能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他能安安分分不给自己添乱,已经是目前最大的“贡献”了。
她用力摇了摇头,仿佛要将这些纷乱无用的思绪全部甩开。重新坐直身体时,她的眼神再次变得冰冷而坚定,所有脆弱被牢牢锁回心底最深处。
无论如何,她不能倒下。苏氏是她的责任,更是她的战场。
她按下内部通讯键,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果决与清冷:“林薇,通知核心团队,十分钟后第一会议室,紧急战略会议。”
即使身处绝境,她也必须战斗到底,用自己的方式,杀出一条血路。她的骄傲,绝不允许她未战先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