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朝着青山的轮廓疾驰而去。
从离开到归来,前后不过五日。
当顾少熵的身影落在青石上时,山间的风都仿佛柔和了几分。
“山君大人!”
一道清脆的呼喊声响起,朱以安像只欢快的小鹿,从不远处的树下小跑过来,她身上气息鼓荡,竟是又精进了不少。
她跑到顾少熵身前,仰着小脸,大眼睛亮晶晶的,献宝似的伸出小手:“大人你看,我又凝聚出了一缕混沌气!”
一缕灰蒙蒙的气流在她掌心盘旋,看似平平无奇,却让周围的空气都泛起细微的扭曲。
顾少熵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冷硬的线条柔和了些许。
“不错。”
“嘿,我说顾兄,你这一趟出去,怎么跟刚从血池里捞出来一样。”
丘长夜的骨头架子从一块大石后晃了出来,他绕着顾少熵转了一圈,骨头下巴咔哒作响,眼眶里的金色魂火上下跳动。
“这股煞气,啧啧,你不会真把枫林城给屠了吧?”
“只屠了陈家。”顾少熵淡淡道。
“……什么?”丘长夜的魂火都凝滞了一瞬。
顾少熵没理会他的震惊,将此行的经过,言简意赅地复述了一遍。
没有添油加醋,没有情绪波动,就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当“轮海境六重天”“一巴掌拍死”“踩碎脑袋”这几个词从他嘴里轻描淡写地吐出来时,丘长夜的下巴骨头“咔”的一声,差点从脑袋上掉下来。
他那两团魂火,剧烈地摇曳着。
“轮海境六重天……就这么……踩死了?”丘长夜的声音都变了调,他伸出骨爪,指了指顾少熵的脚,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比划了半天。
他原本以为,顾少熵能在那等阵容下保住周家,顶多是势均力敌,靠着强横的实力逼退陈家。
结果,人家是直接上门,把对方连锅端了。
“顾兄,你老实告诉我,你现在到底是什么境界?”
“真妖境二重天。”
丘长夜不说话了,他默默地飘到一块石头上坐下,两条骨头腿翘起,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顾少熵。
真妖境二重天,逆伐轮海境六重天。
这已经不是妖孽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
真是离谱。
半晌,他才悠悠吐出一句:“你下次出门,能不能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准备点香烛纸钱,看看是给你烧,还是给你的敌人烧。”
他顿了顿,语气又变得凝重起来:“不过话说回来,你杀了陈家那么多,那个叫陈天惊的云天宗真传弟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这梁子,可比铁犀谷和林家大多了。”
“云天宗,不是这些人能比的……”
“我知道。”
顾少熵走到青石边盘膝坐下,“所以,我需要时间。”
林威之死,多宝城似乎是有心压制,自秘境开启就没有彻查,而天元林家远在数万里之外,等林威的消息传过去,最快也要一个月。
铁犀谷排外,加之和多宝城关系不好,消息不灵通,想找到自己不知猴年马月。
云天宗的陈天惊,才是悬在头顶最近的一把剑。
毕竟陈天惊家中长辈几乎被屠了个遍,怒急攻心之下,请出师门替自己报仇也不是没可能。
但杀都杀了,顾少熵也不害怕报复,有些人不杀,念头不通达。
接下来的日子,青山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朱以安每日勤修不辍,她那门《混沌经》的威力与日俱增,丘长夜看了暗暗心惊。
顾少熵则将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太阴经的筑基上。
夜幕降临,他盘坐于山巅,吞天术运转,引动九天之上的太阴之力灌体。
冰冷的银辉与炽烈的金芒在他体内交织碰撞,每一次周天循环,都像是一场冰与火的酷刑。
妖核之上,那道银白色的太阴符文,正在缓慢而坚定地,试图与原本的太阳经文融为一体。
这个过程异常艰难。
阴阳相斥,乃是天地至理。
哪怕有吞天术的强行炼化与调和,两股力量的本源冲突依旧存在。
每一次融合,都需要消耗海量的阴寒属性灵材作为缓冲与燃料。
他在日月秘境和陈家宝库搜刮来的那些天材地宝,正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消耗着。
半个月后。
顾少熵从修炼中睁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妖核上的阴阳图轮廓,仅仅是清晰了那么一丝。
照这个速度,想要将太阴经彻底筑基,与太阳经完美融合,恐怕没有一年半载,根本不可能。
他不喜欢这种被动的等待。
既然功法融合需要时间,那便从其他方面着手,提升战力。
他心念一动,那柄从陈家宝库得来的玄阶下品宝器——奔雷剑,便出现在手中。
剑身轻吟,雷光流转。
丘长夜正躺在一旁晒着月亮,瞥见这把剑,魂火一亮。
“哟,玄阶下品的奔雷剑,陈家倒是舍得下血本。怎么,顾大拳师,准备改行当剑客了?”
“我需要一门剑法。”顾少熵开门见山。
“剑法?”丘长夜坐了起来,骨头架子盘着腿,“你不是专注炼体吗,大开大合,一力降十会,挺适合你的,玩剑,那是技术活。”
“此等宝剑,不用岂不浪费。”
顾少熵抚摸着冰冷的剑身,奔腾的雷霆之力让他感到舒适。
拳头为主,剑法为辅。
战斗手段更多变。
丘长夜眼中的魂火闪烁了几下,“也是,放着不用浪费……”
他站起身,在原地踱步,骨头架子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他家世渊博,记忆中有不少威力尚可的剑法。
家族还在的时候不允许外传,但现在,无所谓了。
片刻后,他停下脚步,一拍自己的肋骨。
“有了!”
“这三门剑法或许比较适合你,你看看选哪个。”
“第一门剑法,天阴剑法,灵阶上品,诡异多变,我看你太阴之力应该适配。”
“第二门剑法,火渊三剑,灵阶极品,这门剑法只有三剑,和你也般配。”
“第三门剑法……嗯……”
丘长夜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这门剑法是我当年游历时,在一处古遗迹石壁上见到的残缺剑诀……”
“那剑诀没有名字,只有寥寥几句总纲和一式剑招的图谱。”
“其核心要义,只有四个字,一剑必杀,虽然残缺,但品级丝毫不逊色于玄阶剑法,。”
“只是……”丘长夜话锋一转,“那剑诀残缺不全,修炼起来,全靠个人悟性,一个不慎,阴阳失调,走火入魔都是轻的。”
“无妨。”
顾少熵淡淡道,“我选第三门剑法。”
他的吞天术,最不怕的就是残缺功法。
只要有根基,他就能将其推演,直至完善。
“行吧,你这个怪物,也不能用常理来揣度。”
丘长夜伸出骨指,点在顾少熵的眉心,一股庞杂的信息流,瞬间涌入他的脑海。
一幅玄奥的持剑图谱,以及那几句晦涩的剑诀总纲,清晰地烙印其上。
顾少熵闭上眼,吞天术将这道灵识吞噬,默默推演这门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