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山默默抽着旱烟,听完儿子的话,半天没吱声。他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一丝忧虑。
“墨儿,你这想法是好的。可……可带着你二叔一起,这事要是成了还好,万一……万一要是赔了,咱们怎么跟你二叔一家交代?”
“是啊!”李秀莲也收起了脸上的笑,难得地跟丈夫站在了同一阵线上,“你爹说得对。咱们自己家这地,你想怎么折腾都行,赔了赚了都是咱们自己的。可你二叔一家子,就指着那几亩地吃饭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们老两口,穷日子过怕了,也最知道庄稼人对土地的感情。那是一年的嚼用,一家子的指望。
林墨看着爹娘脸上的担忧,心里暖暖的。
他知道,他们不是不相信自己,而是心善,怕连累了亲戚。
“爹,娘,你们担心的事,我早就想到了。”
林墨把桌上的钱,往爹娘那边又推了推。
“二叔要是愿意跟我一起种,咱们就立个字据。”
“要是药材种出来,行情不好,或者没种好,赔了,那都算我的。我按镇上包地的价钱,把他那几亩地的钱,一分不少地补给他。保证他不会亏一分钱。”
“要是赚了,那赚的钱,都是他自己的,我一分不要。”
“而且,只要他把药材种出来,不管品相好坏,我都按市场价收。他只管种,剩下的事,都不用他操心。”
这话一说出来,林大山和李秀莲都愣住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震惊。
这……这哪是带着亲戚一起赚钱?
这简直就是把钱往人家口袋里送啊!
“不行不行!”李秀莲第一个反应过来,把钱又推了回去,“墨儿,你这可不行!那要是赔了,亏的不全是你一个人吗?哪有这么干生意的!”
林大山也掐灭了烟袋,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为儿子能有这份想着亲人的心感到骄傲,可同时也更担心了。
这孩子,心太实了,也太大方了,就不怕自己吃亏吗?
“爹,娘,你们就放心吧。”林墨看着他们,脸上是成竹在胸的自信,“我心里有数,亏不了。”
他有神级种植技能在手,种出来的药材,品质绝对是顶尖的。销路更不用愁,光是一个孙掌柜,就够他供应的了。
他之所以这么说,就是为了让二叔一家能彻底安心,没有后顾之忧地跟着自己干。
见儿子这么坚持,林大山和李秀莲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们知道,儿子现在有主意,不是以前那个闷不吭声的少年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林墨就牵着苏清清的手,去了二叔林大河家。
刚到院门口,就看见林大河扛着锄头,正准备下地。二婶张罗着早饭,院子里飘着一股苞米粥的香气。
“二叔,二婶,这么早就去地里啊?”林墨笑着打招呼。
“墨儿,清清,你们怎么来了?”林大河看见他们,连忙放下锄头,憨厚地笑了,“快进屋坐,吃了没?让你二婶给你们盛碗粥。”
“二叔,我们吃过了。”林墨拉着他坐到院子里的石凳上,开门见山地说道:“我今天来,是想跟您商量个事。”
林墨把昨天跟爹娘说的想法,原原本本地跟林大河和二婶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院子里一片安静。
林大河愣愣地看着林墨,手里的旱烟杆都忘了往嘴里送。
二婶也是张着嘴,一脸的不敢相信。
过了好半天,林大河才回过神来,他把烟杆在鞋底上磕了磕,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墨儿,这绝对不行!”
他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二叔就是个土里刨食的庄稼汉,一辈子就会种那几样庄稼。你说的那些什么药材,我听都没听过,那么金贵的东西,可不敢瞎种。万一给你糟蹋了,二叔拿什么赔你?”
“是啊,墨儿。”二婶也在一旁附和,“我们知道你是好心,可我们真干不了这个。你还是找别人吧,可别让我们给你拖后腿了。”
他们两口子,跟林大山的顾虑一样,甚至更重。
他们怕的不是自己赔钱,而是怕把侄子的事给办砸了,辜负了侄子的一片心意。
“二叔,二婶,技术上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林墨耐心地解释道,“怎么种,怎么管,我都会手把手地教你们。”
“你们要还是不放心,”林墨看着他们,说出了自己的底牌,“那我就把你们家的地给包下来。一年给你们租金,你们就当是帮我种地,收成好坏,都跟你们没关系,工钱我另外算给你们。”
林大河听完这话,猛地站了起来。
他看着林墨,眼眶有点红。
他不是傻子,他听得出来,侄子这不是在谈生意,这是铁了心要拉扯他们家一把,还生怕他们有心理负担,把所有能想到的后路,都给他们铺好了。
“墨儿,你别说了。”林大河的声音有些沙哑。
“二叔知道,你是出息了,想帮衬家里人。”
“可让你这么吃亏,二叔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他一个快五十岁的大男人,要是还心安理得地占自己侄子这么大便宜,那他以后出门,腰杆子都挺不直。
林墨看着他,没有再劝。
他知道,二叔是个有骨气的人。
院子里又安静了下来。
苏清清在一旁看着,心里对林墨更是佩服。他不仅有本事,还懂得怎么去维护亲人的体面和尊严。
良久,林大河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他一拍大腿。
“墨儿!既然你这么信得过二叔,二叔也不能让你心寒!”
“这样!我家的地,我分一半出来!”
“一半,跟着你种药材!是赚是赔,二叔都认了!”
“另一半,我还种我的庄稼!这样就算那药材全军覆没了,我们一家老小也还有口粮吃,饿不着!也不算完全辜负了你这片心意!”
这,是他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既领了侄子的情,也保住了自己的底线和尊严。
林墨笑了。
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行!二叔,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