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氏哭成个泪人,王氏扶着她默默垂泪。他们两家关系极好,如今尤奶奶去了,管氏伤心痛哭。
田媛来的时候就看到尤大爷让尤磊给田庆才磕头,“从今往后,小磊你就是阿才家的长工,阿才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若是被我知道你偷跑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尤叔,你可别这么说!尤婶刚过世,这事不急。”田庆才拉起尤磊,回身看了一眼地上躺着的尤奶奶。
“阿媛,回家去吧,回家去看看!”田庆才脚步蹒跚,似有千斤重。尤奶奶为啥最后不肯咽气,要他应了照顾尤磊才肯走?那是信他的为人!
可这一回地动,田庆才却没了上回帮助乡邻的信心,他一路从家走来,阿香家的公爹走了,马家的老五走了,一个个昨天还和他打过招呼的人走了。
整个村子弥漫着死灰,哭声漫天!他艰难的领着田媛他们走回家门口,已经有不少村民来了,连里正许全贵也跑了来。“阿才啊,你瞅瞅,这可咋办啊?刚建好的屋子又倒了,这可是要咱们的命啊!”
他的话刚落,邓良慌慌张张的跑了来。“阿媛,你快去看看祥子叔,他,他好像疯了!”
“啥?”田媛抛下一切,跟着邓良往北边菜地跑去。
等她到了地里,祥子跪在那,用手拼命的刨地。
“祥子叔,你干啥啊?”田媛一边去拉他,一边发现菜地多了不少裂痕。这些地可是刚下了种子,才几天种子还没发芽呢!
“我的种子,我的种子啊!”祥子仰天长啸,他那样子真跟疯魔了一样。
田媛看向邓良,邓良哭丧着脸,“祥子叔说刚播下去的种子没用了,地动这么厉害,地都裂了,他的种子全完了。”
对于种地的人来说,没有种子一切归零。田媛懂了祥子的悲恸,之前地动毁了地里的菜,祥子把抢出来的菜种子都拿出来种了,盼望着秋种后能有收获。如今,一切都毁了。
祥子拼命的去扒地,赶来的许辰嘉看到他那样,来了火气,上去就给了祥子一脚。
田媛忙拉开他俩,祥子来了脾气。“你打,你要打不死我,就不是男人。你打,你又不是没打过我,你当着阿媛的面使劲打。”
“祥子叔,你干嘛呀,还嫌不够乱吗?”田媛松开他俩,无力的坐了下来,“到处都是哭声,还要比谁更惨吗?”
“阿媛,我的种子,那是我的心血啊,都没了。”祥子痛哭流涕,一屁股坐在她身旁。
“区区种子算什么?没了咱就去买,种得了咱再收啊!”田媛推了祥子一把,“别要死要活的,我累得很,真的累得很!”
“去哪儿买?县城说不定又关城门了。”祥子绝望的看着土地。
田媛拍拍他,“你傻啊!全天下的县城都关了吗?齐都县城门关了,还有江牟县,还有临城。”
祥子一听,晃过神来。“是啊,是啊,还能再买种子,我有银子,还能再买种子。”
祥子一下子站了起来,“阿媛,走,咱买种子去。”
田媛撑着脑袋,“祥子叔,你让我缓口气成么?从天蒙蒙亮到现在,我一口水没喝上,跑来跑去的找人,累得要命。”
“怎么了,难受?”许辰嘉担忧的蹲在她身旁,“阿良,你跑回去给阿媛拿些水来。”
邓良扭头就往家跑去!
田媛极力忍耐,还是没忍住,“哇”的一下子全吐了。其实肚子里早空了,吐的全是苦水。
邓良提着篮子来了,许辰嘉忙给她倒了碗温水。田媛漱漱口,喝了两口水才缓过来。
“好些没?”许辰嘉看她脸色苍白,很想把人搂进怀里,可理智拉住了他。
“没事,就是夜里地动晃得我头晕,刚吐出来就好了。”田媛冲他们笑笑,“我没事啦,吐掉后觉得肚子好饿啊。”
“我娘在做饼子,一会就有的吃了。”邓良刚说完,就瞧见萍婶子提着篮子快步走来。
“阿媛,咋样啊?有没有受伤?”萍婶子过来摸摸田媛的额头,又摸摸她的手。
田媛拉住她的手,“我没事,就是头晕,刚吐掉舒服多了。”
“婶子做了几个饼子,快吃些。”萍婶子摸摸她的脸,“你脸色不大好。”
许辰嘉心疼的说:“夜里跑出来,天还没亮就四处跑着找人,刚祥子叔又闹一通!”
被点到的祥子站在一旁不吭声,萍婶子轻轻抚着田媛的后背,“慢点吃,喝点水。”
“你们也吃啊,别光看着我,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田媛示意大家都吃,没人去拿饼子,田媛直接拿了一个给祥子。
“你先吃,瞧瞧你这小身板,光吃肉不长肉啊!”祥子嘴上不饶人,还是拿了几片大树叶替田媛扇着风。
等田媛吃好了,萍婶子才把饼子给其他人分了。“你们等我会,我回去再做一些,阿媛一会提回去给你爹,还有你伯父他们。估摸都忙着,不得空呢!”
萍婶子快步往家跑去,邓良跟着回去帮忙。
田媛双手撑着脑袋,看着眼前的景象。“辰嘉哥,你说该咋办呢?刚跑来的时候,我家已经聚了些人,这会子怕是全村人都来了。”
“呵,那是把你家当救星了。”许辰嘉坐她身旁,“这回屋子塌得更多,刚修补好的屋子有些也白修了。好在没淹水,之前县里送来的粮食,每家应该还有。这回你家可别犯傻,有句话叫好人难当!”
“辰嘉哥,你听听,风里都带着哭声!”田媛刚亲眼目睹尤奶奶去世,路过阿香家,那哭声凄惨到她不敢停下脚步,更不敢往屋里去瞧。
尤家就只剩尤大爷和尤磊了,尤小娟卖去县城,过的又是那样的日子。
阿香家更惨,饥荒那年男人去了泣山再没回来。阿香带着一儿一女苦守着那个家,如今家里的另一个顶梁柱也倒了,她公公去了,天塌了!
许辰嘉叹口气,知道多说无益!
等许辰嘉他们提着装了饼子的篮子往家走,半道田喜就迎了过来。“大姐,炎雷叔带着阿泽和阿树回来了。家里全是人,二伯母让你从后头绕回咱屋,别出来。”
“走,回家看看。”田媛快步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