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城。
城门半塌，长期未打理的护城河淤塞，河水泛着黑绿，恶臭扑鼻。
街道空旷，落叶与灰土堆积，两旁的房屋门窗紧闭，多数破败不堪。
一些尸体或裹着草席，或直接暴露的堆在墙角，歪在路边，有些已经腐烂，露出森森白骨，苍蝇嗡嗡成群。
零星几个活人，瘦得脱形，眼神空洞麻木，拖着步子移动，看到生人便惊恐躲闪，如同惊弓之鸟。
小巷里，一队蒙着口鼻的官差和医官，正用木棍和破布捂着嘴，费力地将一具肿胀发黑的尸体抬上板车。
车轮碾过地面，留下污浊的湿痕，哭声从紧闭的窗内隐隐传出，微弱而绝望。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腥臭味，混合着劣质药汤和焚烧秽物的焦糊气，令人作呕。
隐去身形的三人看着无处下脚的义庄，气氛凝固。
仞魂猛地捂住口鼻，呛咳起来，忙不迭施了个术法。
“凤城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曾来过一次，那时的凤城是北方洲陆首屈一指的繁华，车水马龙，金玉流光，人声鼎沸彻夜不息。
与往昔相比，差别大的让他不敢相信。
玄夜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眉头紧锁：“瘟疫？”
坤灵静立原地，面无表情，周身温润的光晕微微波动，那双翡翠金的眼眸深处倒映的黑气，浓郁的好似洗笔的墨池。
她缓缓闭上眼，片刻后睁开，声音冷澈：“并非是瘟疫，而是这座城的生灵被尽数抽去了生机，就如同草木断根后会渐渐地腐烂一样。”
“尊者，那他们…还有救吗……”仞魂有些不忍道。
坤灵无奈摇头，嘴角平直，垂下的睫毛纤长，遮住了其中的怅然。
玄夜指尖微颤，望着坤灵垂眸时纤长睫毛投下的淡影，只觉心口像被细针轻刺，随之帮不上忙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若想彻底结束这一切，就只能找到天道。”坤灵倏然抬眼，瞳孔里凝着冷冽锋芒，“了结他。”
玄夜呼吸骤然一滞。
两个月来，他从未见她这般凌厉模样，但是却比往日更让人心尖发烫，让他胸腔里的心动疯了般翻涌，连指尖都因这猝不及防的悸动而微微发麻。
他几乎是本能地上前一步，目光灼灼地锁住她，声音低沉而坚定，带着不容忽视的炽热。
“……你若需要，无论何时何地，玄夜都在。”
这话语里的意味太过赤裸，早已超出了坤灵的理解认知的范围。
那刚刚凝聚起的凛冽气势，被这突如其来的滚烫直球猛地击中，肉眼可见地滞涩了一瞬。
她清晰地感觉到，心底那片亘古平静的湖面，像是又被投入了一颗石子——与上次意外与他十指相扣时相似的陌生涟漪再次荡漾开来。
一种让她无所适从的热意悄然爬上耳根，不过面上依旧清冷，只下意识地避开他那过于直接的目光，长睫轻颤。
然，她这次没有像上次直接将人轰出神殿那样冲动，只是沉默了短短一息，便强行压下了心头那点异常的波动，将视线重新投向黑气沸腾的义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冷静。
“此地死气沉沉，绝望、痛苦、希望……对于天道来说都是大补，想必不久后他就会来此采集。”
“那我们怎么知道哪个是天道呢？”仞魂天真发问，引来两人的注意。
“看、看我干嘛？我、我说错了吗？”
仞魂被两人看得有点发毛，下意识往后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