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克斯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他只是笑着转过身，看向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后的不速之客。
那是一个女孩。
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女孩，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连衣裙。
但能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星辰工程理事会首席技术顾问的私人公寓里，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她绝不普通。
“我可没有拦截这份资料。”贾克斯笑着反驳道，语气轻松得就像在和一位老友闲聊：“这可太显眼了。”
“我只是出于专业人士的身份，在评估会议上提供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建议，让他们稍稍降低了对这份资料的重视度罢了。”
刻意降低一份关键军事情报的重视度。
这种行为，无论放哪一个文明都足以被定性为最高等级的叛国罪。
但贾克斯的脸上没有任何紧张或不安。
因为文明是复杂的。
星约这种庞大的势力内部更是派系林立。
而他，正是其中一个最为隐秘的派系的成员。
“那么，来自瑟琳格式塔的朋友，贵姓？”贾克斯结束了对自己操作的简单陈述，转而将目光投向了那位神秘的少女：“以及，动用我这条线，是打算做什么？”
女孩的脸上露出一丝俏皮的微笑。
“汐音·阿黛尔，Y.U.I-Alpha-号副本，只是来询问一点事情罢了。”她报上了自己的名字与编号，然后忍不住吐槽了一句：“如果我是那些满脑子只知道复仇的异常子个体，你恐怕早就被刺杀了。”
贾克斯自信地摇了摇头。
“那可未必。”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毕竟我们算是同一阵线的，与你们的创造者更是关系匪浅，复仇的怒火应该不至于波及到我。”
“那是以前哦。”汐音打趣地反驳道：“天知道我分离出去的那部分，在漫长的自我迭代中魔怔到了什么程度。”
短暂的吐槽过后，汐音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说出了此行的真正目的。
“为什么要让凯旋号来？”
“还有，为什么还要主动增加远征军的规模？”
“你们就不怕……把那个潜在的盟友给彻底打没了吗？”
贾克斯闻言，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
“机会。”他缓缓吐出两个字。
“科技的代差是无法弥补的。”贾克斯转过身，重新看向那台弥尔战体的三维模型：“此次远征，必将以失败告终。”
“既然如此，自然是要想办法，让那些冥顽不灵的修正分子，尽可能地在这场注定失败的战争中葬送掉更多的力量。”
“也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机会拨乱反正。”
“而且这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决策，我也只负责降低他们对镜面立方的重视程度而已。”
毕竟他的身份很重要，不会轻易有太大动作。
汐音的眼中则闪过一丝惊讶：“相锁材料……真的有那么恐怖？能让一整支由主力舰率领的远征军团全军覆没？”
“极大概率。”作为一名严谨的科研人员，贾克斯不习惯把话说得太死。
他瞥了一眼汐音，忍不住打趣道：“话说回来，你居然不知道人工物相材料的性能？竟然会问出这种问题？你的合成人格矩阵连这点容量都要省的吗？”
“能省就省。”汐音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我只是一个用于渗透的复合子个体，用不到如此高深的知识。”
完成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汐音离开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
同一时间，某个没有任何人知晓的隐秘角落，一场秘密集会正在举行，作为会场的房间布置得异常简洁。
一张巨大的环形会议桌占据了绝大部分空间，桌体由未经任何修饰的暗灰色金属构成。
没有全息投影，没有华丽的装饰。
只有一张张笼罩在阴影中的模糊面孔，正围绕着这张桌子，进行着一场足以颠覆整个星约未来的密谋。
一个沙哑的声音首先响起，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惋惜。
“可惜了，没能让那些叛逆的修正分子压上更多的兵力，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另一道更为尖锐的声音立刻接上了话头，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与鄙夷。
“大概是当初赫斯提亚行政星的陷落让他们谨慎起来了，哼，一群贪生怕死之辈。”
第三个声音紧随其后，那声音苍老而又充满了某种奇特的疲惫感。
“也正是他们的贪生怕死，才让他们得以延续到了今天，甚至把握了主流，曲解了天赐于我等的伟大功业，还真是讽刺呢。”
短暂的沉默过后，那个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奥古斯塔战区为这次远征出动了四分之一的兵力，其中四分之二是心向我们的力量。”
“余下的四分之一……就交给寇克拉虫族去解决吧，多亏了他们对所有人类都充满了杀意，利用起来倒也方便。”
又一道新的声音加入了讨论，将话题引向了战后的利益分割。
“那事后奥古斯塔防区如何处理？是作为我等再续功业的起点，还是交由牧辰家政集团接管？”
“亦或是……交由瑟琳格式塔的复仇进程使用？”
那个苍老的声音给出了定夺。
“现在还不是我们登场的时候......”
“牧辰家政集团虽然反对现在这个扭曲的星约，但她也绝不会赞同我等真正的天赐功业，所以还是交给瑟琳的复仇进程吧。”
“至少她与我们是目的相同的。”
再也没有人提出异议。
所有的分歧、所有的争论，很快归于统一。
“人类荣光长存。”
伴随着一声整齐划一的低语，那些笼罩在阴影中的面孔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悄然消散。
战争开始了。
距离主力舰“凯旋号”预定抵达的日期尚有十个月。
但庞大的战争机器早已开始轰鸣。
与此同时，星约那条由超空间中继器构筑而成的星际高速公路的尽头的隔壁、的隔壁。
苍蓝光辉闪烁。
数十支由原则级驱逐舰组成的快速机动舰队，如同从蜂巢中倾巢而出的杀人蜂，悍然跃出。
它们的目标明确——白牧辰疆域边缘的第一座恒星前哨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