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牧辰确认，仅凭现有的超空间探测器根本无法获得任何有效情报，继续在这个邻近星系干等着毫无意义。
她果断做出了决定——直接进入这个充满了异常的星系内部进行实地考察。
探空级科考舰的超空间引擎再次启动，在完成了为期十五天的充能后，舰体被一层熟悉的苍蓝色光雾所包裹。
视野扭曲，星辰化作流光。
短暂的航行过后，飞船成功跃出超空间通道，抵达了维斯珀星系。
近距离的深入扫描结果很快便印证了之前的远程观测。
整个星系空无一物。
这里的物是指人造物的痕迹。
没有寇克拉虫族的舰队，没有轨道防御设施，甚至连一片太空垃圾都没有。
白牧辰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如果寇克拉主巢是被紧随其后的星约舰队打退的，那战场上不可能一点残骸都没留下。
那种规模的星际战争，产生的碎片足以形成一道稀疏的星环。
这种彻底的干净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白牧辰驾驶着飞船地靠近了伊利里亚行星的同步轨道，开始展开高精度的地表测绘。
随着传感器阵列的全功率运转，一颗伤痕累累的星球逐渐在全息投影上露出了它的真实面貌。
行星的生态系统遭到了极其严重的重创。
从轨道上看去，原本应该是翠绿或金黄的大陆上，遍布着大片大片如同坏疽般的灰褐色斑块，那是植被大规模枯萎后留下的痕迹。
但这颗星球的生态并未完全崩溃。
在那些枯萎区域的边缘，顽强的绿色正在缓慢地重新蔓延，生命仍在以自己的方式顽强地进行着自我修复。
白牧辰在后续的扫描中发现了更多不协调的异常地形。
在那些原本应该是平原或浅海的区域，出现了数十片面积巨大，如同溃烂伤疤般的苍白色沙海。
考虑到大小，用湖来描述更加准确。
这些“沙湖”的颜色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其边缘与正常的生态圈泾渭分明，充满了强烈的非自然感。
白牧辰看着全息地图上那些被AI用红色高亮标记出的异常区域，忍不住歪了歪脑袋，自言自语地吐槽起来。
“这算什么？科研船扫出异常事件？还是说我这是扫了个遗迹出来？”
“寇克拉虫族不在这儿的突破点，应该就在这些格格不入的沙子上面了。”白牧辰心里想着。
与此同时，大气成分的分析结果也出来了。
琉安人作为类人生物，其生存所需的环境与地球人类高度相似。
但也只是相似。
伊利里亚的大气成分与温度，都在人类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
虽然会因为氧气浓度和气压的差异产生一些不适，但短期生活问题不大。
长期居住的话就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毛病了。
不过最麻烦的还是那些潜在的异星病原体。
这个不得不防。
因此，全套的维生设备仍然是必要的装备。
现在是异常现象调查时间！
一艘科考舰，三个身体。
两个留守在飞船上，负责监控和后勤支援。
剩下的一个则换上了那套让她自己都感觉有些绷不住的kigurumi头壳，准备乘坐穿梭机下去实地考察。
白牧辰的动作很快。
穿梭机如同一道银色的流星，划破伊利里亚橙金色的天际，直奔其中一片面积最大的苍白色沙湖。
艺高人胆大的白牧辰直接让穿梭机降落在了沙湖的边缘。
舱门开启，她毫不犹豫地踏上了这片陌生的土地，径直朝着沙湖的深处走去。
脚下的沙粒异常细腻，隔着仿皮式维生服那薄薄的阻隔，依然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种奇特的触感，刺激着脚底的肌肤。
白牧辰抬起脚，随意地踢了一下。
一片苍白色的尘灰随之扬起，在微风中缓缓飘散。
“奇怪……”她自言自语了一句。
俯身，弯腰，抓起一把细沙。
看着那些苍白色的尘沙，如同流动的液体般，从自己戴着手套的指缝间滑落。
“有点眼熟啊……”白牧辰隐约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为什么了。
将一份样本装入随身携带的密封采样罐，送回穿梭机，让无人驾驶的穿梭机立刻带回轨道上的科考舰进行分析。
而白牧辰自己则继续在这片一望无际的沙湖中行走。
既是在考察，也是在玩耍。
另一边，留守的两个身体在取得样本后，立刻将其送入了舰载的材料分析实验室。
高能粒子束轰击，光谱分析仪启动，电子显微镜进行微观结构成像……
经过一系列科学的分析与验证，白牧辰成功获知了这些白沙的物质构成，一个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结果。
这些沙粒的物质构成、晶体结构，与当初在流浪行星厄庇墨透斯上，那个自称“苍白之月”的菌丝怪物，被她一眼“瞪”死后留下的残骸完全一致！
“原来如此……”
轨道上的科考舰内，负责分析数据的白牧辰身体看着那份最终的物质构成报告，恍然大悟。
而同一时刻，正漫步在伊利里亚地表那片苍白沙海上的另一个身体也瞬间明晰了这一切。
她停下脚步，抬头望向那片橙金色的天空，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那些隐藏在宇宙深处的因果之线。
“怪不得……”
确认了沙海的本质后，白牧辰开始在心中快速地推演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
前提一：寇克拉虫族这种不挑食的弑杀蜂群，绝不可能放过伊利里亚这颗拥有原生生态圈的生命星球。
它们一定来过。
前提二：苍白之月的残骸在这里，那就说明它也一定来过。
那么，推论一：寇克拉虫族与苍白之月在这里爆发了一场战争。
结果显而易见。
这片星域如此干净，连一片虫族的残骸都找不到，很可能是苍白之月获胜了。
它清理了所有入侵的虫族，连同星球上的其它生物质，将它们彻底分解、吸收，化为了构成这片沙海的一部分。
白牧辰回想起当初在厄庇墨透斯时的情景。
那个菌丝怪物在自己抵达流浪行星后便立刻进入了藏匿状态。
当时，后来的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对方是惧怕自己那不讲道理的反灵能特质。
但现在看来事情似乎不止这么简单。
苍白之月曾经深度入侵了那批琉安幸存者的精神世界，在他们的梦境中构建了一个由灰色沙海和苍白天体构成的世界，与他们建立了某种极其深刻的联系。
“金蝉脱壳……”一个词汇在白牧辰的脑海中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