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宪兵队审讯室内,空气凝滞而压抑。
娄半城坐在硬木椅子上,面对田中太郎那张阴鸷的脸,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娄桑!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田中猛地一拍桌子,“皇军士兵去你的工厂巡查,你们竟敢开枪反抗!”
娄半城急忙起身,赔着笑脸道:“田中长官,这其中有误会啊!”
“误会?那你倒说说,是什么误会?”田中冷笑道,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经过调查,昨晚是灯罩的手下赵大头带了十来个人在轧钢厂搞破坏,还和我们的保安队交上了火。恰巧这时皇军赶到,那赵大头趁机率先朝皇军开枪,皇军就误以为是我们开的枪,根本不听解释……”娄半城掏出手帕擦擦额角的汗,“我们保安队八十多号人,就这么被皇军给……”
“胡说!”田中厉声打断,“明明是你们先开的枪,还打死了六十八名帝国勇士!你必须给个交代!”
“我真的没说谎啊!那是敌人在挑拨离间!”娄半城几乎要哭出来。
“我不管这些!”田中一挥手,“我们死了这么多人,你们必须赔偿二十万大洋!看在你之前捐过五万大洋的份上,我已经很客气了!”
娄半城苦着脸道:“太君,我是真没钱了。既然您还记得我捐过五万,这次我的钢厂损失惨重……要不,我把整座钢厂赔给您得了?”
“娄桑,”田中阴森森地凑近,“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你出十万大洋,十天之内凑齐。否则……死啦死啦的!送客!”
回到娄公馆,娄半城瘫坐在太师椅上,面色灰败。
他看着干儿子娄刚,长叹一声:“那些死去的保安,该怎么赔偿?”
“爹,轧钢厂保安队死了七十四人,跑了六个也没回来,估计是怕您把他们交给日本人。我初步打算每人赔五十块大洋。”
“每家给一百块吧,都不容易。”娄半城摆摆手,“另外,小鬼子这次跟我要十万大洋,限期十天,你给我参谋参谋应该怎么办?”
“要不我们把沈先生请过来,商量一下,我们不是刚给他们5000大洋吗?”娄刚说道。
娄半城眼睛一亮,“是个好主意。”
“爹,咱们这次真的是吃了一个哑巴亏,都怪那个赵大头,要是没有他,昨天晚上也不会出这件事。”
娄半城摇头,“上回鬼子逼捐二十万,我们只给了五万,他们一直怀恨在心。就算没有赵大头开枪,他们也会找别的借口。”
娄刚点点头。
娄半城压低声音:“你去把沈文清同志请来,就说我们娄家愿意多捐一些钱。”
待娄刚要离开,他又叫住他:“等等,再说说钢厂的具体损失。”
“一个车间全烧没了,两个车间部分损毁。今早有一半工人没来上工,要想完全复工,至少得三个月。”娄刚回道。
宪兵队特高科办公室内,气氛冰冷如窖。
新上任的特高科科长石井三郎面无表情地将一张告示推到孙强面前。
“认识字吗?”石井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
孙强连忙哈腰,脸上堆满谄笑:“认识、认识,太君,我上过私塾!”
“念出来,告诉我上面写的是什么。”
孙强凑上前,仔细辨认告示上的字:“龟田,尔等龟孙…再执迷不悟,日内必加倍殒之!勿谓言之不预也…黄大仙。”他一边看一边翻译成白话,语气里带着几分卖弄。
“啪!”一记清脆的耳光扇在他脸上。
孙强捂着脸,彻底懵了,只觉得这位新上司比龟田难伺候百倍。
“我要的不是字面意思!”石井冷冷地盯着他,“我问你,从这份告示里看出了什么?”
孙强吓得一哆嗦,又仔细读了几遍,忽然眼睛一亮:“太君!我明白了!这黄大仙似乎在暗示,如果我们不继续查……他说不定就真不闹了!这案子也就能结了!”
“啪!”又是一记耳光。
孙强彻底不敢说话了。
“你解释得很好。”石井脸上毫无波澜,“这一巴掌,是赏你的。”
“谢、谢谢太君赏!”孙强赶忙九十度鞠躬。
“那你说,下一步该怎么办?”
孙强眼珠转了转,献宝似的说:“太君,咱们不如抓个长得像通缉令上那小子的人,就说他是黄大仙,抬着他游街!真黄大仙看见了,就知道咱们不想追究了,估计也就消停了。”
“啪!啪!”石井反手又是两个耳光。
孙强却立刻挤出笑:“谢谢石井太君赏!”
石井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搜噶。孙君,你的,很好。”但他随即又问:“可怎么让所有人都相信他就是黄大仙?”
“这个好办!”孙强来了劲,“菜市口那儿有很多皮匠,早年间专给死刑犯缝脑袋……咱们抓一个来,让他把这死尸的脑袋换成黄鼠狼的。”
“八嘎!愚蠢!”石井骂道,“你以为这样能骗过所有人?”
“太君,我只能想出这么多了!”
石井沉思片刻,说道:“不要缝脑袋,只要缝一个短短的尾巴!身上粘点黄毛,游街示众的时候,故意露出那个短尾巴,弄得似是而非!”
孙强赞道:“似是而非这个词用得好!我们不承认他是黄大仙,只承认他有点像黄皮子。即使我们不主动说,自然有人会当奇闻去传。这棋就算活了。石井君太英明了!”
“孙桑,赶紧去找人吧。”
何家包子铺总算开了张,但地段偏僻,客人稀稀拉拉。
何大清愁眉不展,最后陈青山父女主动请缨,推着小车去地安门大街碰碰运气。
何雨柱留在店里招呼客人,一上午稀稀落落来了二十多人,一到中午,直接没了人影。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桌边,望着窗外什刹海的水面发呆。
沈桂芝在屋里也闷得慌,抱着小雨水出门遛弯。
何雨柱不放心,朝后厨喊:“爹,我出去一趟,您看会儿店!”
“小兔崽子,又偷懒!”何大清骂骂咧咧。
“我师父马上就回来了。现在也没客人!”
何雨柱溜溜达达跟在母亲后面,始终保持一段距离。
就在沈桂芝迈上银锭桥时,一个身影忽然从旁边靠近——正是那个大胡子。
何雨柱心头一紧,快步跟上。他虽然猜出对方不是恶人,但仍想知道对方为何总接近母亲。
沈桂芝看见有人迎面走来,先是一惊,待看清对方容貌时,整个人都僵住了,眼泪瞬间涌出,声音发抖:“文清……?是你吗?”
沈文清也哽咽了:“姐……我去前门找过爹娘,才知道他们都没了……也不知道你去了哪儿……要不是上回偶然看见,咱姐弟这辈子可能都见不上了。”他声音沙哑,“你过得还好吗?”
“既然找到我们了,你为啥不直接来家里?”沈桂芝抹着泪问。
“姐,你应该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沈文清低声道,“我怕连累你们。我知道你们开了铺子,就一直远远看着……今天总算等到你出来了。”
不远处的何雨柱虽然听不清对话,但隐约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他停住脚步,悄悄退到树后,留给他们一片说话的空间。
“文清,跟你姐夫见见吧,他是老实人,不会乱说的。”沈桂芝拉住弟弟的袖子。
沈文清却摇头:“姐,看到你过得好,我就安心了。我不会打扰你们。”
“那……那你常来铺子里吃点东西,行不?我不说,没人知道。”沈桂芝退一步求道,眼里全是期盼。
“成,我这段时间还在四九城,一定常去。”
两人又低声聊了一阵,沈文清塞给沈桂芝一个小布包。她推拒两次,最终还是红着眼眶收下了。
等沈桂芝转身往回走时,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嘴角却已扬起笑容。
何雨柱这时才从一旁走出来,接过妹妹雨水,一边晃着逗她咯咯笑,一边打趣道:“娘,捡着钱啦?笑这么高兴?”
“小兔崽子,敢拿你娘开涮!”沈桂芝笑骂着,作势要打,却被何雨柱灵活地躲开。
何雨柱和老娘一回到店里,就发现一个满身杀气的人坐在角落里,桌上堆着几十个包子,正狼吞虎咽地吃着。那人腰间鼓鼓囊囊,明显藏着家伙。
何雨柱立刻警觉起来。这是什么人?是真的来吃饭的吗?他暗自握紧了拳头,时刻准备应对可能发生的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