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这才敢上前,看着地上的尸体和残留的毒羹,心有余悸地颤抖着:“王妃……这……这太可怕了……”
苏清芷站在原地,看着萧承晏消失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沾着毒渍的指尖。一场精心策划的毒杀,被她以最狠厉的方式当场破除,并拿到了铁证。而萧承晏最后的反击,更是将矛盾彻底摆上了台面,不留丝毫的余地。
“记下了……”苏清芷低声重复着萧承晏最后那三个字。那冰冷的语调里蕴含着的,绝非是忍气吞声,而是不死不休的宣战!
瑞王萧景瑞的杀局被破,却也彻底点燃了靖王萧承晏这头蛰伏猛虎的滔天怒火!这靖王府的冷院,再也无法置身事外,已然成为了风暴的中心!毒羹虽破,更大的杀局,似乎才刚刚拉开序幕。
瑞王的报复绝对不会停止,而萧承晏那冰冷的“记下了”三个字,更预示着即将到来的腥风血雨。苏清芷深知,自己已彻底卷入这场权力的绞杀旋涡,想要活命,甚至有所作为,她需要更多的筹码,更需要……摸清身边这头蛰伏猛虎真正的底细。
深秋的月夜,格外的清冷。苏清芷推着萧承晏的轮椅,缓缓行走在通往王府深处那片废弃荷塘的石板小路上。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推他“散散心”,亦是萧承晏第一次未加拒绝。夜影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如同融入夜色的影子。轮椅碾过地上的枯叶,发出单调的“咯吱”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两人一路无言。萧承晏隐在宽大的墨袍和冰冷的玄铁面具后,仿佛一座移动的冰山。苏清芷则沉默地推着轮椅,感受着手下传来的那份沉甸甸的重量。月光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们一路行至荷塘边的观景亭,苏清芷停下脚步,站在轮椅的侧后方。她没有看萧承晏,目光投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水面上,仿佛在欣赏月色。夜风吹起她鬓角的碎发,她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清冷而沉静。
就在这片静谧得仿佛能听见心跳的夜色中,苏清芷忽然开口了,她的声音很轻:
“王爷所中之毒,名唤‘七杀’。”
“七杀”二字出口的瞬间,轮椅上,萧承晏搭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一蜷!
“此毒阴诡霸道,需集齐七味至阴至邪的剧毒,以秘法相生相克,最终熔炼而成。中毒者,初期症状隐匿,仅气血微滞,不易察觉。待毒入督脉,方显狰狞。”
“中毒者每逢子时,阴气最盛,七毒相冲,痛如万蚁噬髓,钢刀剔骨,仿若置身于寒冰地狱,生不如死。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毒性会不断侵蚀经脉脏腑,导致肌肉萎缩、关节僵直、五感渐衰,终至生机断绝,形销骨立而亡。”
她微微一顿,目光依旧看着水面,仿佛在回忆什么:
“炼制‘七杀’,七味主毒缺一不可。其中一味,色泽鲜红如朱砂,性极烈,遇金则腐,遇银则黑,入喉封喉,见血断魂……”
她缓缓转过头,清冷的目光终于落在了轮椅上那冰冷的玄铁面具上,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字:
“正是宫中秘藏,帝王用以赐死宗室重臣的,‘鹤顶红’。”
苏清芷的话音刚落!
“咔嚓……!”
一声硬木碎裂的脆响骤然传来!
是萧承晏那只一直搭在轮椅扶手上的手!他的手指骤然收紧,竟硬生生将那坚硬的红木扶手捏得裂开道道深痕!木屑簌簌落下!
他的眼里有震惊、难以置信、以及被彻底剥开最隐秘伤疤的暴怒,和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极致恐惧和杀意!
“七杀”!鹤顶红!督脉!子时剔骨之痛!肌肉萎缩!形销骨立!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精准无比地击中了他最深的痛苦根源!这些秘密,是他用无数鲜血和谎言掩盖的禁忌!是他独自在深渊中挣扎的烙印!除了那个早已被灭口的施毒者和他自己,绝无第三人知晓!她是怎么知道的?!她到底是谁派来的?!
一股森寒的杀气,瞬间从萧承晏身上爆发开来!笼罩了整个观景亭!连远处的夜影都骤然绷紧了身体,手按上了腰间的弯刀!
萧承晏猛地转动轮椅!
他那因极度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带着劲风,狠狠地扣住了苏清芷纤细的手腕!
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呃……!”苏清芷痛得闷哼一声,身体被这股巨大的力量带得踉跄前倾,几乎快要撞上他轮椅的扶手!她被迫仰起头,迎向那张近在咫尺的玄铁面具!
面具后的那双眼睛,此刻正燃烧着浓浓的烈火!那目光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连灵魂都彻底撕碎!
“说!”
“你……究竟……是谁?!”
苏清芷的手腕传来钻心的剧痛,仿佛要被捏断。森寒的杀气压得她几乎窒息。
苏清芷的脸色因剧痛而微微发白,然而,她的眼神却没有任何慌乱,反而在最初的痛楚之后,迅速恢复平静。
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求饶,甚至没有试图挣脱那铁钳般的手。她只是挺直了脊背,用尽全身的力气稳住身形,迫使自己与那双燃烧着疯狂杀意的眼睛对视。
苏清芷缓缓开口,她的声音不大,甚至因为疼痛而带着一丝微颤:
“我是谁?”
她重复着他的质问,唇角竟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笑意,只有一种洞悉生死的坦然和……自信。
“我是……能救您命的人。”
“救……命?”萧承晏的声音因感到极度的荒谬和暴怒而更加的嘶哑,扣住她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几乎能听到她骨骼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不错。”苏清芷强忍着剧痛,声音却越发稳定,“‘七杀’虽诡谲霸道,集七毒之烈,但万物相生相克,剧毒之间亦存制衡之理。我既知其名,辨其性,便非无解!”
她迎着萧承晏那充满不信任和杀意的目光,继续说道:
“督脉之毒虽深,但并非不可拔除。肌肉虽萎,关节虽僵,然经脉未绝,生机尚存一线!只需寻齐相克之物,辅以金针渡穴,疏通淤堵,激发残存的气血……虽不能立时痊愈如初,但至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