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王妃宽宏大量,如烟感激不尽!”她将胭脂盒双手奉上,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这是如烟特意托人从江南寻来的玉面桃花膏,用了百种鲜花晨露秘制而成,最是养颜润肤。京城贵女无不趋之若鹜!小小薄礼,不成敬意,还望靖王妃笑纳,莫要嫌弃。”
柳如烟脸上带着温婉的笑意,眼神却若有似无地扫过苏清芷额角上那道淡去的疤痕,“王妃您用上,定能容颜更胜往昔。还有这方锦帕,是如烟的一点心意,望靖王妃莫要嫌弃如烟的手艺粗陋。”
她言辞恳切,眼神真诚。然而,当那胭脂盒靠近时,那甜腻的花香浓烈得令人头晕,苏清芷的嗅觉何其敏锐?在柳如烟打开胭脂盒的瞬间,她便捕捉到了那花香掩盖下的,类似金属生锈般的气息,是铅毒!而且是极高浓度的铅粉混合着劣质香料的味道!长期使用,轻则皮肤暗沉生斑,重则溃烂流脓,甚至损及脏腑!
好一个压惊!好一个玉面桃花膏!
苏清芷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盒散发着致命诱惑的胭脂,又落在那方绣着红梅、精美绝伦的锦帕上。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并未去碰那胭脂盒,而是轻轻拿起了那方锦帕。云锦触手丝滑微凉,那枝红梅绣得确实巧夺天工。
“柳侧妃有心了。”苏清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指尖捻着锦帕的一角,仿佛在欣赏那精致的绣工,“胭脂贵重,心意更重。这方锦帕……绣工精妙,我很喜欢。”她将锦帕仔细收拢,放入袖中。
她又伸手接过了胭脂盒:“这胭脂如此精美,想必是极好的。”
柳如烟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堆起更温婉的笑意:“靖王妃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柳如烟见苏清芷收下,眼中飞快的掠过一丝得意和恶毒,又假惺惺地说了几句场面话,才心满意足地告辞离去。
看着柳如烟远去的背影,苏清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只剩下冰冷的寒意。她打开胭脂盒,用银簪轻轻蘸取一点膏体。果然,银簪接触膏体的部分,迅速变得灰黑!
“王妃!这……”李嬷嬷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苏清芷合上盖子,指腹摩挲着胭脂盒,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嬷嬷,我记得瑞王府新得宠的那位苏姨娘,最爱搜集名贵的胭脂水粉?”
“是,王妃。那位苏姨娘仗着瑞王爷的宠爱,最是爱美,据说连西域的螺黛、南海的珍珠粉都搜罗了不少。”李嬷嬷立刻会意。
“很好。”苏清芷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备一份厚礼,把这盒玉面桃花膏,连同瑞王侧妃柳如烟一片诚心的问候,一起……转赠给那位苏姨娘。就说,是柳侧妃新得的珍品,特意转赠,愿姨娘容颜常驻,恩宠不衰。”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柳如烟想用毒胭脂毁她,她便让这毒胭脂,去毁掉瑞王最宠爱的女人!让柳如烟搬起石头,砸她自己的脚!
三日后,瑞王府后宅一处精致的院落里,传出女子凄厉痛苦的尖叫声!
“啊……!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
“滚开!都滚开!别碰我!”
瑞王最宠爱的侍妾苏氏,此刻正对着铜镜疯狂的哭嚎着。镜中,原本那张娇媚动人的脸蛋上,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被开水烫过般的赤红丘疹和水泡!不少水泡已经破了,流出黄水,混合着脓血,散发出难闻的气味!整张脸肿胀不堪,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是……是那盒胭脂!”苏氏身边的心腹丫鬟吓得脸色惨白,指着梳妆台上一个打开的胭脂盒,声音颤抖,“姨娘用了柳侧妃送来的玉面桃花膏才三日……就……就这样了!”
“柳、如、烟!”苏氏看着镜中如同恶鬼般的脸,眼中爆发出滔天的怨毒和疯狂!她猛地抓起那盒胭脂,狠狠地砸在地上!“我要杀了她!杀了她!”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瞬间飞入瑞王萧景瑞的书房!
“啪!”价值连城的紫砂茶盏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
萧景瑞脸色铁青,眼中翻涌着狂风暴雨般的怒意!苏氏是他新得的美人,正新鲜热乎,竟被柳如烟这蠢妇用毒胭脂毁了容!这不仅是打他的脸,更是挑战他瑞王府的规矩!
他本就对柳如烟梅林失手害得自己丢脸一事心存芥蒂,“给本王将那个毒妇禁足,没有本王的允许不许放她出来!”
柳如烟被瑞王禁足在府中,哭诉无门。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盒送给苏清芷的毒胭脂,怎么会到了苏姨娘手上。
靖王府的书房内,炭火温暖。苏清芷正坐在窗边看书,阳光透过窗棂,在她沉静的侧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门被推开,夜影无声地将一个密封的锦盒放在萧承晏的书案上,躬身退下。
萧承晏的目光从军报上移开,落在锦盒上。他伸出手,挑开盒盖。
里面,正是那盒被苏氏砸碎、又被瑞王府作为罪证封存、最终落入夜影之手的玉面桃花膏。胭脂盒已然碎裂,里面的胭脂膏体也散落开来,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红色。
萧承晏用指尖捻起一小块碎裂的胭脂膏体。冰凉的触感传来,他双指微微用力一碾。
“簌簌……”
深红的膏体在他指腹间化为细腻的粉末,那浓郁甜腻的花香之下,一股清晰、刺鼻的铅粉腥气瞬间飘散出来!细看那粉末,在阳光下,竟隐隐泛着铅灰色的光泽!
他缓缓抬眸,目光落在窗边软榻上正安静翻阅《毒经》的苏清芷身上。她穿着素色的家常袄裙,侧影沉静。
他带着玩味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中缓缓响起:
“王妃……”
“这借刀杀人……”
“好手段!”
苏清芷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眸看向他。她没有解释,也没有得意,只是迎着萧承晏那深邃难测的目光,唇角同样的勾起,如同无声的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