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快走!别管我们!”车外,一个暗卫的吼声带着赴死的决绝。他浑身是血,左臂无力地垂下,显然已经受了重伤,却依旧死死缠住两名试图靠近马车的黑衣人。他身边另外两名暗卫也背靠着背,身上伤痕累累,眼神却燃烧着最后的疯狂。
夜影双目赤红,他知道这是暗卫们用生命为他们撕开的一条血路!他咬紧牙关,几乎要崩出血来,猛地一鞭狠狠地抽下!
“驾……!!!”
两匹骏马再次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拖着沉重的车厢,在暗卫们用血肉之躯筑起的短暂通道中,硬生生地冲了出去!车轮碾过泥泞的路面和血水,疾驰而去。
“拦住他们!”一个黑衣人气急败坏地吼道。
但暗卫们,用尽最后的力气,拦住了他们。
绝望的惨叫声被暴雨吞没,夜影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一眼那惨烈的景象,那都是他与一起训练,一起战斗的兄弟啊!他只能将鞭子挥得更急,将所有的悲愤都倾注在鞭子上,驱赶着马车在雨中亡命飞驰!
车厢内,苏清芷神情凝重,她能清晰地听到车外越来越远的厮杀声,暗卫们用生命换来了他们冲出包围的血路,充满了血腥与悲壮。
苏清芷紧紧地握着萧承晏冰凉的手,眼泪无声地滑落。
“萧承晏……”她低下头,额头轻轻抵在他没有受伤的右肩上,声音哽咽在喉咙里,“撑住……我们回家。”
马车在夜影的驾驶下,在雨夜中狂奔。终于,两盏在风雨中摇曳的巨大红灯笼,映入了众人绝望而焦灼的视线中。
“王府到了!!”夜影沙哑的声音传来。
“吁……!”他勒紧缰绳,马车在王府大门的台阶前堪堪停住,巨大的惯性和湿滑的地面,让车身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才稳住。
几乎在马车停稳的同一瞬间,靖王府沉重的大门突然打开!王府管家和数位侍卫仆人,手中提着防水的琉璃风灯,在大雨中迅速撑开巨大的油布伞。
“快!快把王爷抬进去!快!”管家嘶哑的声音在暴雨中传来。
夜影第一个跳下马车,浑身湿透,如同刚从血水里捞出来,分不清是雨水、汗水还是敌人的血。
幽踪在数名仆役高举的油布伞的遮蔽下,脚步如飞,抱着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萧承晏,疾步冲入靖王府的大门。他的背影紧绷,每一步都带着未散的杀气。
苏清芷被夜影扶着紧随其后的下了马车,快步追随着前方那被簇拥着的身影。她的脚步有些踉跄,湿透的衣裙紧紧地贴在身上,冰冷刺骨,但比这更冷的,是她心头的寒意。
萧承晏被安置在暖阁内,身下是柔软的锦褥,苏清芷剪开他伤口上被血浸透的布带,露出的景象让站在一旁的管家倒吸一口凉气。
他肩上的伤口周围肿胀得发亮,皮肉呈现深紫色。一股浓烈的恶臭弥漫开来,暗黑色的毒血仍在缓慢地、持续不断地从伤口深处渗出,他的呼吸微弱,双颊泛起病态的潮红,嘴唇干裂。
“毒已入血脉,攻心在即!”苏清芷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沉重,她迅速用银针再次封住几处心脉大穴,试图锁住最后一线生机。然而,银针落下,那潮红和灼热并没有丝毫减退的迹象。
“王妃!难道真的……”夜影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苏清芷的目光盯着伤口流出的毒血,那颜色和气味在她脑中疯狂翻腾着。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还有一法!是北山绝壁之上生长的七星还魂草,其花蕊在月下呈七星之状,方能中和此毒!但必须在王爷心脉被彻底侵蚀前服下!”
“北山绝壁?!”管家失声惊呼,“那、那可是绝壁!万丈深渊!又逢如此雷雨天气……”
“七星还魂草?”夜影眉头紧锁,眼中闪过焦急,“此物只闻其名,但从未见过!北山绝壁险峻异常,常年云雾缭绕,毒虫瘴气弥漫,非熟知药性、身手敏捷之人不可取!府中……”他环顾四周,府中侍卫虽多,但精于攀岩采药者几乎没有,更遑论识得那传说中的灵草。
“我去!”苏清芷猛地站直身体,没有一丝犹豫。
“王妃不可!”夜影和幽踪同时出声阻拦。
“王妃千金之躯,岂可……”管家的话被苏清芷厉声打断。
“他命在旦夕!除了我,谁还能识得那奇草?”苏清芷的声音不高,她环视众人,目光最后落在夜影的脸上,“夜影,你随我护卫!其他人留下,听幽踪调遣,务必护住王爷最后一口气!若毒素攻心,他最多……最多还能撑三个时辰。”
夜影看着苏清芷的眼睛,所有劝阻的话瞬间堵在喉咙里。他看到了王妃眼中那份超越生死的决绝,他猛地单膝跪地,抱拳沉声:“属下誓死护卫王妃!”
“等等!”夜影起身,冲至暖阁角落一个锁着的紫檀木柜前。他取出一枚特制的钥匙,插入锁孔,咔哒一声打开。柜内寒气森森,竟似有冰保存。他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巴掌大的白玉盒,揭开盒盖,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枚龙眼大小、通体乌黑、散发着冷冽清香的药丸。
“王爷早年征战沙场,曾缴获三枚西域奇药续命丹,虽不能解百毒,但据说能强行激发元气,延缓致命剧毒的发作!上次赏梅宴为救王妃,王爷服用了一颗,现在还剩两颗。”夜影的声音带着颤抖,这是最后的希望,也是最后的时限。他取出一枚,快步走到床边。
苏清芷接过那枚丹药,仔细嗅闻辨别,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确是续命丹!此物甚是霸道,虽能强行续命数个时辰,但药效过后反噬极大,会让人元气大伤……但此刻,他们别无选择!”
苏清芷立刻撬开萧承晏紧闭的牙关,夜影将那颗乌黑的丹药小心地放入他口中,又用温水送服下去。
丹药入腹,不过片刻的功夫,萧承晏身上那股令人心惊的灼热气息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寒气强行压制下去,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平稳了一些。脸上病态的潮红也稍稍褪去,伤口处渗出的毒血,速度也肉眼可见地减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