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几乎是同时,一个带着浓浓不赞同的声音响起。
萧承晏沉着脸,眉头紧锁,看向兴致勃勃的外公:“外公!清芷身上的伤还未好全,岂能习武?您老别添乱!”
“嘿!你小子怎么说话呢?”老王爷立刻吹胡子瞪眼睛,梗着脖子反驳,“什么叫添乱?外公我是为了清芷好!伤没好全?正好!外公我有一套独门的拳法,最适合她这种刚恢复元气的,温和得很,再说了,”他得意地瞥了萧承晏一眼,“教她点防身术怎么了?难道指望你这会儿能保护她?”
“我如何不能保护她?”萧承晏被戳到痛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气急败坏,“我的伤无碍!就算有碍,府中侍卫暗卫无数……”
“侍卫暗卫能时时刻刻的贴着她吗?能跟她睡一张床吗?”老王爷语不惊人死不休,一句话呛得萧承晏和苏清芷都面红耳赤。他得意地哼了一声,“打铁还需自身硬!清芷学点本事,自己心里踏实!外公我亲自教,保证安全有效!你小子少管!”
“外公!您那套拳法,我都练过,哪里温和了?分明是……”萧承晏试图揭露外公的谎言。
“你懂什么!那是你筋骨没长开!笨!”老王爷毫不客气地打断,“我外孙媳妇儿一看就比你灵光百倍!清芷,别听他的,跟外公学!”
“不行!她身子弱,需要循序渐进!要学,也是我来教!”萧承晏寸步不让,目光灼灼地看向苏清芷,“我教你近身擒拿格斗之术,更实用!无需兵刃,遇险时瞬间制敌!”
“屁话!你那擒拿都是战场上杀人的招数!凶煞气太重!女孩子家家学那个像什么样子!”老王爷怒道。
“战场杀招又如何?能保命才是根本!总比您那花架子强!”萧承晏反唇相讥。
“你说谁花架子?!”
“说的就是您!”
“臭小子反了你了!看拐杖!”
“外公您讲不讲理!”
……
暖阁中,方才还弥漫着棋局博弈的肃杀和情意绵绵的旖旎,瞬间被这祖孙二人如同孩童般面红耳赤的争执声充满。老王爷挥舞着并不存在的拐杖,萧承晏则梗着脖子据理力争,两人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争得唾沫横飞,都恨不得把对方从暖阁里扔出去。
苏清芷夹在中间,看着眼前这完全颠覆形象的一幕:平日里威严冷峻、杀伐果断的靖王,此刻像个被抢了心爱玩具的孩子,急得额头青筋都隐隐浮现,而那战功赫赫、跺跺脚京城都要抖三抖的老王爷,更是如同市井老翁般吹胡子瞪眼睛,毫无形象可言。
她先是愕然,随即忍不住掩唇轻笑,最后实在憋不住,清脆的笑声如同银铃般在暖阁中荡漾开来。这两个男人,一个老顽童,一个醋坛子,都是为了她……这种感觉,新奇又温暖。
她的笑声让争执的两人同时顿住,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她。
萧承晏看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眼底的怒意不自觉消散了几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老王爷则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盟友:“丫头!你说!你想不想学?想学就跟外公说!别理这臭小子!”
“好了好了,”她忍住笑,上前一步,轻轻握住萧承晏的手,又对老王爷柔声道,“外公的功夫自然是极好的,不过王爷说得也有道理,我的身子确实还需将养几日,习武之事不急在一时。待伤再好些,祖父的拳法也好,王爷的擒拿术也罢,清芷都想学学看,可好?”
老王爷虽然有点不甘心不能立刻开始教学,但也知道苏清芷的身体是根本:“哼,算你这丫头会说话!那就等你伤好了再说!外公等你!”他得意地瞥了萧承晏一眼。
萧承晏脸色稍霁,但还是不满地瞥了自家外公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别想抢我教媳妇的机会!
老王爷则得意地回了个眼神:看谁教得好!
暖阁内的争执与笑声渐渐平息,夜色也悄然笼罩了王府。丫鬟们轻手轻脚地进来掌灯,收拾残局。
一名穿着王府三等侍女服饰的年轻女子,低着头,动作麻利地收拾着散落在软榻旁小几上的果皮和杯盏。她的动作看似专注,眼角的余光却飞快地扫过那张尚未撤下的棋盘。
棋盘上,黑白棋子纵横交错,那场惊心动魄的逆转厮杀痕迹犹在。
侍女收拾的动作极其自然,她拿起一块干净的抹布,假装擦拭小几边缘的水渍,身体巧妙地遮挡住门口侍卫可能投来的视线。她藏在袖中的左手,飞快地滑出一小片浸染了特殊显影药水的素笺!
她的指尖在棋盘上方极其轻微地拂过,那素笺瞬间覆盖在关键的几处落子上,又被她收回袖中。
做完这一切,侍女端起托盘,如同其他丫鬟一样,恭敬地低着头,退出了暖阁。
夜色更深,王府西角门一处堆放杂物的僻静角落。
白日里那个不起眼的侍女,此刻鬼鬼祟祟的出现。她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确认无人后,迅速将袖中那张素笺取出,小心地卷好,塞进一个防水的蜡丸里。然后,她蹲下身,在墙角一块松动的青砖下摸索片刻,掏出一个同样不起眼的竹筒,将蜡丸塞入其中,重新盖好青砖。
做完这一切,她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里。
几个时辰后,一只灰扑扑的信鸽,从王府不远处一座不起眼的院落中悄然飞出。
七皇子府,密室里烛火摇曳,映照着萧景瑞那张因兴奋而略显扭曲的俊脸。他手中捏着刚刚收到的棋谱密报,上面清晰地标注了萧承晏那几手凌厉的截杀和苏清芷最后反杀的关键落点。
“好!好一个萧承晏!”萧景瑞眼中闪烁着阴鸷的光芒,“围剿截杀,不留余地!步步紧逼,赶尽杀绝!果然还是那个战场上杀伐果断、睚眦必报的煞神!”
他将密报重重的拍在桌上,语气带着一丝轻蔑的快意:“看来本王之前高估他了!重伤之下,心浮气躁,棋风竟变得如此激进好战,毫无昔日沉稳隐忍之风!他以为他还是那个掌控一切的靖王吗?”
他来回踱步,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判断正确:“如此急于求成,锋芒毕露……正是他方寸已乱、外强中干之兆!看来那毒箭和截杀,确实让他伤筋动骨,连带着心性都变了!”
王府里的谋士在一旁看着棋谱,总觉得那最后反杀的白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灵巧和熟悉?但看着主子笃信不疑的样子,又联想到探子回报萧承晏重伤未愈、苏清芷也卧病在床的消息,便将那点疑虑压了下去,附和道:“殿下英明!靖王重伤之下,急于找回场子,行事难免偏激,这正是我们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