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沾着酒的手指凑近鼻尖,深深一嗅。瞬间,那股霸道、浓烈、却又带着奇异醇香的酒气,再次钻入他的鼻腔,比方才在城门处更加清晰、更加直接!这香气如同带着钩子,狠狠攫住了他的灵魂!
紧接着,他做了一个让旁边噤若寒蝉的侍女魂飞魄散的动作,他竟伸出舌尖,缓慢而仔细地,舔舐掉了指尖上那滴残余的醉三江!
一股如同岩浆爆发般的灼热感,混合着醇厚与甘冽,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瞬间刺穿了他的味蕾,狠狠扎进他的喉咙,一路烧灼下去!那感觉,辣如地狱烈火,焚尽五脏六腑!却又在极致的灼痛之后,翻涌起一股令人沉沦的回甘,甜似九幽深处最妖冶惑人的蜜糖!
“呃…”赫连隼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带着颤栗的低吼,但这并非痛苦,而是一种极致的、扭曲的、令人战栗的快感!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车窗外崇胤京城那渐渐远去的轮廓,眼中翻涌着比地狱烈火更加炽热、更加疯狂的占有欲和探究欲!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刚刚城门口的那一幕:苏清芷捧着那小小的青玉坛,从容开封时,那股霸道却又醇香醉人的酒气……
她面对赫连娜仁挑衅时,那看似温婉实则暗藏锋芒的眼神……
赫连娜仁豪饮后醉倒的狼狈不堪……
还有那碗清澈如水、却蕴含着力量的醉三江……
“辣如烈火……”赫连隼低沉的声音在封闭的车厢内响起,“甜似蜜糖……”
他的眼前仿佛再次浮现出苏清芷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庞,这个女人的每一面,都像是一团迷雾,又像是一簇带着致命吸引力的火焰。
那醉三江的滋味,仿佛也融入了苏清芷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初尝是令人窒息的辛辣与危险,回味却带着令人沉醉的、难以抗拒的甘醇与诱惑。
“好个靖王妃……”赫连隼的嘴角缓缓勾起,他眼中的兴味,非但没有因那夜的挫败和今日的离别而消散,反而如同被浇灌了烈酒的火苗,燃烧得更加炽热、更加危险!他看中的猎物……终有一天,会属于北狄的草原。
北狄使团的离开,彻底将靖王妃苏清芷的名声推至了顶峰,在京城权贵的圈层里掀起了轩然大波。曾经被视作冲喜弃子、无人问津的靖王妃,如今成了各方势力竞相拉拢的香饽饽。
一时间,靖王府的门槛几乎被踏破,门房案头的拜帖堆积如山。有真心仰慕结交的,有试探虚实的,更有不少心思活络的,试图通过拉拢苏清芷来攀附上那位虽深居简出却依旧影响力惊人的靖王。
从皇室宗亲到勋贵重臣,言辞恳切,姿态谦恭,勋贵女眷们更是挖空心思,试图递上赏花、品茶、听戏的邀约,盼着能与这位炙手可热的靖王妃攀上一丝半缕的交情。这其中,一份来自镇国公府、措辞却截然不同的拜帖,显得格外刺眼。
苏清芷展开那封用镇国公府专用印鉴封缄的信笺,目光落在帖子上那熟悉的、属于镇国公苏文鸿的刚硬字迹上,眼神微冷。
帖子措辞生硬,字里行间充斥着高高在上的训斥与命令:“汝自嫁入靖王府,未行回门之礼,亦鲜少与家中互通音信。父母长辈,倚门悬望,忧思成疾!岂不知孝悌乃人伦之本?今汝侥幸得势,飞上枝头,便忘却根本,弃家族于不顾?实乃忘恩负义,不孝不悌!念在骨肉亲情,特命汝携靖王,于近日务必归府一趟,以全孝道,慰双亲之心!勿谓言之不预!切切此令!”
“呵……”苏清芷看完,非但没有丝毫触动,反而从喉间溢出一声嗤笑。当年将她弃如敝履、任由继母王氏磋磨、甚至让她代替妹妹当作冲喜工具丢进靖王府时,他们何曾想过骨肉亲情?
萧承晏放下手中的密报,抬眸看向苏清芷,眼神带着安抚:“一群跳梁小丑,不必理会。你如今是靖王妃,他们不敢如何,他们若敢在外胡言乱语,自有本王替你料理。”
苏清芷轻轻将那封冰冷刻薄的信笺放在烛火上,看着火苗一点点吞噬掉那些虚伪的字句,化为灰烬。
“王爷说的是,他们自然不敢明着如何。”她声音平静,“但正因如此,我才更要回去一趟。”
萧承晏挑眉,带着询问。
苏清芷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王爷放心,我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无非是见我如今风光,想借着孝道的名头,把我这枚废子重新捡起来,当作他们攀附权贵、攫取利益的工具罢了。”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也该让他们……清醒清醒,明白明白,如今的苏清芷,早已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呼来喝去的那个孤女了。”她要回去,不是去省亲,而是去宣示!去将这具身体过去所受的屈辱,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她站起身,声音清脆:“春桃,夏蝉,秋露,冬雪!”
“奴婢在!”四名早已候在门外的丫鬟齐声应道,声音清脆利落。
“传令下去,备本妃仪仗。明日巳时,本妃要回镇国公府省亲!”
翌日,巳时初刻,天朗气清。
镇国公府所在的永宁大街上,今日显得格外热闹。
先是净街的锣声响起,行人纷纷避让。紧接着,两队身着玄色轻甲、腰佩长刀、神情肃杀的王府侍卫开道而来,步伐整齐划一,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而威严的声响。紧随其后的,是四名身着王府制式宫装、手捧金炉、香盒、拂尘、锦帕的丫鬟,容色端丽,气度不凡。
再往后,一辆由四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拉着的朱轮华盖车,缓缓驶来。车顶覆盖金色帷幔,四角垂着金丝流苏,车身饰以金边翟鸟纹饰,镶嵌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尊贵不可言喻,车前垂着细密珠帘,隐约可见车内端坐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