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立刻有几位大臣附和:“臣附议!皇上乃真龙天子,唯有皇上亲自祈雨,方能显示我朝对上天的敬畏与对百姓的仁爱!”
“是啊皇上!如今民间怨声渐起,皇上若能力挽狂澜,降下甘霖,必能稳固民心,彰显天恩啊!”
坐在龙椅上的皇上,眉头紧锁。他何尝不知旱情严峻,只是这祈雨之事,成则罢了,若是不成……那便是他这天子德行有亏,不足以感动上天,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目光扫过底下垂首肃立的文武百官,最终,落在了萧景瑞的身上。
“瑞王,”皇上缓缓开口,“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萧景瑞微微向前,声音沉稳清晰:“回父皇,儿臣以为,御史大人所言在理。天灾当前,百姓疾苦,父皇身为天子,亲往祈雨,既是责任,亦是仁政。无论结果如何,父皇这份为民请命之心,天下百姓皆会感念。”
他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支持了祈雨,又将重点放在了皇上的仁心上,一定程度上减轻了祈雨失败可能带来的压力。
皇上沉吟片刻,目光扫过下方一众大臣期盼的眼神,知道此事已不容推脱。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沉稳地开口:“众爱卿所奏,朕已深知。民为根本,朕心甚忧。既然天时不利,朕自当顺应民意,为民请命。”
他顿了顿,扬声道:“传朕旨意,命钦天监择选吉日,朕将亲率文武百官,前往天坛,祭天祈雨!”
“皇上圣明!”满朝文武齐刷刷地跪倒在地,高呼万岁,心中都盼着这场皇家祈雨,真能换来渴望已久的甘霖。
圣旨很快传遍京城,绝望中的百姓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纷纷奔走相告,期盼着皇上的真龙之气能带来雨水。
而靖王府内,苏清芷听着萧承晏带回的消息,放下手中的医书,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依旧炙热的阳光,眉头微蹙。
“祈雨……真的有用吗?”她低声问。
萧承晏操控轮椅来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目光深远:“有没有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皇上现在必须做的事。只是……希望这场雨,真的能来吧。”
否则,这积压已久的干旱和民怨,恐怕会以更激烈的方式爆发。这句话,萧承晏没有说出口,但苏清芷从他凝重的眼神中,读懂了他未尽的担忧。这安逸的日子,似乎又要起波澜了。
几日后,吉日已至,天空却依旧是一片沉闷的灰蒙,不见半丝云彩。灼热的日头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每一位前往天坛的人的心。
京城通往南郊天坛的御道两旁,跪满了前来观礼、期盼甘霖的百姓们,他们眼神殷切,口中念念有词,祈祷着天子能感动上苍。
皇上身着庄重的玄色冕服,头戴垂旒冕冠,神色肃穆。皇后凤冠霞帔,跟随在侧。文武百官按品阶着朝服,紧随其后,长长的仪仗队伍在寂静的官道上行进。
天坛高三层,汉白玉栏杆环绕,正中设祭台,祭台中央设着天地神位,供奉着牛、羊、猪三牲,以及各式谷物、玉帛等祭品。香烟缭绕,气氛凝重而神圣。
钦天监监正郑北辰及数位德高望重的道长早已候在坛上。为首的是一位须发皆白、号称能通神灵的张天师,他手持拂尘,仙风道骨,此刻正闭目凝神,等待着吉时。
吉时一到,钟鼓齐鸣,庄严肃穆的雅乐响起。
祭典正式开始。
张天师睁开双眼,精光四射,他步踏罡斗,手持桃木剑,开始主持繁复的祈雨法事。
首先是迎神仪式,他手持净水,口中念念有词,将圣水洒向四方,意为涤荡污秽,恭请各方神灵降临。弟子们摇动法铃,敲击玉磬,清脆悠扬的声音在空旷的祭坛上空回荡着。
接着是献祭的环节,张天师带领弟子们诵读冗长而晦涩的祭文,歌颂天地功德,陈述民间疾苦,恳求上苍垂怜,降下甘霖。文武百官与帝后一同跪拜,行三跪九叩大礼,态度极其虔诚。
随后是奠玉帛,将象征敬意的玉器和丝绸在祭台前焚烧,青烟袅袅升起,却因无风而显得笔直而脆弱,很快便消散在燥热的空气中。
一系列繁琐而庄重的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虽然气氛紧张,但并未出现任何差错。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期盼着最关键环节的到来。
终于,到了最重要的上香环节。这象征着人与天地的直接沟通,是祈雨仪式的核心。
张天师手持三支粗长的、特制的通神香,神情庄重地走到祭台一侧的常明灯前。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将香头凑向那跳跃的火焰。
然而,就在香头即将触碰到火焰的瞬间,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极其微弱的、带着尘土气息的风,那火焰只是晃动了一下,香头却并未点燃。
张天师微微蹙眉,以为是角度不对,调整了一下,再次凑近。
火焰依旧在燃烧,但那三支香,却毫无反应,连一点变黑的迹象都没有。
台下开始出现细微的骚动,皇上的眼神沉了沉,皇后拿着帕子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
张天师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示意旁边一位机灵的弟子上前帮忙。那弟子连忙上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微弱的气流,再次用常明灯的火苗去点。
可那香仿佛被施了咒一般,任凭火焰如何舔舐,就是点不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台下百姓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文武百官们也面面相觑,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怪事!在如此重要的皇家祭典上,通神香点不着,这是何等不祥的预兆!
张天师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浸湿了法衣的领口,他拿着香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皇上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给侍立在一旁的大太监高德海递了一个凌厉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