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长眼的东西!”赫连娜仁嫌恶地看着眼前因受惊而略显拥挤的人流,以及路边一个因躲避不及而歪倒、瓜果滚落一地的摊位。摊主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农,正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捡拾那些滚落一地的果子,心疼得直哆嗦。
“碍事!你们这些低贱的人,也敢挡本公主的路?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北狄尊贵的赫连娜仁公主!挡路者死!”赫连娜仁手腕猛地一抖,“啪……!”的一声,那根金鞭直抽向那老农佝偻的脊背和满地狼藉的瓜果!这一鞭狠辣无比,若抽实了,老农不死也要重伤!
突然,一道素雅的身影迅速地冲了过来!苏清芷今日本是去药铺查看新到的药材,未料到竟撞上如此一幕。她根本来不及细想,身体已经本能地扑了过去,却不是去挡那鞭子,她的手臂猛地将旁边一个因惊吓而呆立原地、眼看就要被马蹄踏到的孩童紧紧揽入怀中!
同时,一声冰冷的怒喝响起:“公主的鞭子若抽向战场的仇敌,当敬你三杯烈酒!若伤我崇胤无辜子民,便是我崇胤举国之敌!”
围观的百姓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充满力量的叫好声!
赫连娜仁看着眼前这个素衣清雅、容貌甚至胜过自己的女子,听着周围崇胤百姓的呼声,她那张明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赫连娜仁何曾受过如此当众的羞辱?
“你找死!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本公主?!”赫连娜仁被彻底激怒,丧失了理智。她手里的金鞭再次扬起,这一次,竟带着凌厉的风声,不管不顾地朝着苏清芷那张清丽绝伦的脸狠狠地抽去!
周围响起一片惊恐的抽气声!春桃和夏蝉惊呼着扑上前!
然而,一道蓝色的身影比鞭影更快!
“哼!蛮夷之邦,也敢在我崇胤帝都撒野?!”
只见赵明姝一身利落的湖蓝色劲装,马尾高束,英姿飒爽,她单手稳稳地攥住了那金鞭,鞭身瞬间绷直!巨大的力道拉扯,让赫连娜仁猝不及防地在马上一个趔趄,险些被拽下马来!她惊怒交加地看向出手之人。
“撒手!”赫连娜仁火冒三丈,任凭她如何用力回夺,那鞭子在她手中竟纹丝不动!赵明姝那张明媚张扬的脸上此刻罩着一层寒霜,凤眸直视着马背上惊怒的北狄公主,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鞭,不是你这么用的,只会抽向手无寸铁的子民,算什么本事?本小姐今日就好好教教你,这鞭子,该怎么用!”
话音未落,赵明姝手腕猛地一抖!一股巧劲沿着绷直的鞭身传递而上!“嗡……!”
金鞭发出一阵颤鸣!赫连娜仁只觉一股螺旋巨力从鞭柄处猛然炸开!她虎口剧痛,手指瞬间麻木!那根象征着北狄公主威严、从未离手的金鞭,竟脱手飞出。
北狄武士们反应过来,弯刀出鞘,寒光闪闪指向赵明姝和苏清芷!杀气瞬间弥漫!
赫连娜仁坐在马背上,右手微微颤抖,掌心一片通红,她看着地上的金鞭,又猛地抬头看向赵明姝,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充满了震惊和被当众羞辱的愤怒,红唇颤抖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苏清芷紧紧抱着怀中吓得忘了哭泣、只是呆呆看着她的孩子,缓缓直起身:“公主殿下,这里是崇胤,不是任由您金鞭开道的北狄草原。您的威风,耍错地方了。”
“你!你们……!”赫连娜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苏清芷和赵明姝,俏脸一阵红一阵白,在周围百姓毫不掩饰的哄笑声和鄙夷的目光中,羞愤欲绝。
她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今日之辱,她赫连娜仁记下了!尤其是那个素衣清雅、眼神却让她心底发寒的女子!
她恨恨地一勒缰绳,在护卫的簇拥下,如同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冲开人群,狼狈地逃离了这片让她颜面尽失的街市。然而,在转身之际,她阴冷的目光狠狠剜了苏清芷一眼。
苏清芷与赵明姝相视一笑,赵明姝快步走到苏清芷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关切道:“清芷姐,没事吧?那蛮女没伤着你吧?”
苏清芷摇摇头,看着赫连娜仁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我没事,只是这位赫连娜仁公主……来者不善,明姝,今日多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赵明姝豪爽地一挥手,随即又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不过,夺她鞭子可真痛快!看她那样子,估计肺都要气炸了!”
苏清芷莞尔,但心底却笼上一层担忧。北狄的求和,赫连娜仁的和亲,绝不可能如此简单。这骄横跋扈的表象之下,暗藏着怎样的毒计?赫连隼将这枚棋子送入崇胤腹地,所图究竟为何?
皇宫御花园内,宫灯璀璨。为迎接北狄使团而特设盛大的宫宴,身着华服的百官勋贵按品阶列坐。丝竹管弦悠扬,舞姬水袖翩翩,一派盛世升平的景象。
北狄使团众人脸上带着刻意堆砌的恭敬,眼底深处却难掩倨傲与审视。崇胤朝臣们则各怀心思,目光不时飘向端坐于御阶左下首的靖王夫妇。
萧承晏一身墨色蟠龙亲王常服,身姿挺拔,面上带着惯常的疏离淡漠,仿佛金銮殿上震怒劈柱只是错觉。苏清芷坐在他身侧,身着天水碧云锦宫装,外罩月白轻纱披帛,发间一支青玉步摇流苏轻曳,素雅清丽如月下幽兰,气质高华。
御座上的萧御珩,面带笑意,目光扫过下首北狄使团的位置,北狄使团以一位面容精悍、眼神闪烁的右贤王为首,此刻正努力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与礼节。而在他身旁的赫连娜仁公主,一身华丽张扬的北狄宫装,火红的锦缎上用金线绣满了展翅欲飞的雄鹰,满头乌发编成繁复的发辫,缀以金珠绿松,明艳逼人,却也带着一股未驯的野性。
她的目光自入席起,就如毒蛇般缠绕在苏清芷的身上。那日在西市街头所受的奇耻大辱,那素衣女子平静却如冰锋般的话语,还有那个蓝衣女子夺鞭的羞辱,每一幕都无时无刻的灼烫着她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