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凑近了些,似乎在细闻皇上呼出的气息,再次摇了摇头,还极其小声地自言自语了一句:“不对啊……这怎么可能?”
她这一系列动作和表情,时而蹙眉,时而摇头,时而疑惑低语,把太后和皇后的心搞得像坐过山车一样,七上八下,一跳一跳的!
她们既盼着苏清芷能看出端倪,又害怕从她嘴里说出什么更坏的消息。
而此时苏清芷的内心:嗯,肝火是有点旺,脾胃虚寒,肾水不足……平时没少纵欲贪杯。这中的毒嘛……倒是有点意思,像是几种毒草混合的方子,分量下得还挺刁钻。
就在太后和皇后几乎要被这无声的紧张氛围逼得喘不过气时,苏清芷终于缓缓收回了手,站起身,脸上带着一种极其凝重、仿佛背负了千斤重担的表情。
太后急忙问道:“如何?你可诊出什么了?皇上这……这究竟是中了什么邪术?”
皇后也紧紧盯着她,苏清芷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般,缓缓开口,声音清晰而肯定:“回太后,皇后娘娘。经臣妾仔细诊断,皇上……并非中了什么巫蛊邪术!”
“什么?”太后和皇后同时愕然!不是巫蛊?那太医院那么多太医都诊断错了?
“那……那皇上这是……”太后急切地追问。
苏清芷的目光扫过两人震惊的表情,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抛出了真正的诊断结果:“皇上这是中毒了!而且是一种极其罕见、伪装性极强的奇毒!”
“中毒?!”太后猛地站起身,脸色骤变,“此话当真?!靖王妃,你可有把握?是什么毒?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向皇上下毒?!!况且皇上入口之物皆有专人试毒,怎会中毒?!”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向苏清芷。
皇后也是脸色发白,用手帕捂住了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忙道:“靖王妃,此事关乎重大,你可不能信口开河啊!太医们皆诊断是巫蛊之术,你如何断定是中毒?莫非是想为昨日的巫蛊之事开脱?”她试图质疑苏清芷的诊断。
苏清芷面对太后的震怒和皇后的质疑,依旧保持着镇定,但她却故意卖起了关子,面露难色,语气沉重地说道:“太后娘娘息怒,皇后娘娘明鉴。臣妾绝非信口开河,臣妾有七八分把握,皇上的脉象涩滞中带有诡异的滑数之象,面色青中带灰,呼吸带有极淡的苦杏仁气息……这些都符合某种罕见毒素的特征,只是……”
她话锋一转,眉头皱得更紧:“此毒配方极为刁钻古怪,似是多种毒素混合而成,相互激发又相互抑制,使得症状复杂难辨,极难对症下药。若要彻底解毒……难!非常难!需得先精确判断出所有毒物的成分及比例,稍有差池,非但不能解毒,反而可能加速毒素爆发……”她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将情况描述得万分棘手。
太后一听,心顿时沉了下去,脸上血色尽褪,踉跄一步,被宫女慌忙扶住:“难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靖王妃,你既然能诊出是中毒,必定有解救之法,对不对?无论需要什么药材,需要什么条件,哀家都答应你!你一定要救皇上!”皇后也在一旁急切地附和着。
苏清芷看着太后真情实感的焦急和皇后那细微的慌乱,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是一副勉为其难、尽力一试的模样:“太后娘娘莫急,办法……或许不是完全没有,只是……臣妾需要时间仔细推敲解毒方案,更需要一个绝对安静、不受打扰的环境来配制解药。而且,在此之前,必须先查明毒源,否则即便暂时压制,皇上仍可能再次中毒。”
她成功地抛出了中毒这个惊人的结论,吊足了太后和皇后的胃口,又将解毒的难度夸大,既为自己争取了时间和主动权,也将查探毒源的压力巧妙地还给了后宫,尤其是那位,在她说出中毒时,眼神明显不对劲的皇后娘娘。
而此时萧承晏这边,与苏清芷在靖王府门前分别后,萧承晏乘坐马车,在一队王府侍卫的护卫下,前往大理寺。
对方刻意将他引开,绝不会只是让他去见一个丫鬟那么简单。
抵达大理寺后,早已收到消息的大理寺卿裴琰亲自在门口迎候。他虽年轻,但官威严谨,对这位战功赫赫却身陷残疾的靖王,他心中存有几分敬重和惋惜。
他素来敬重萧承晏的军功与为人,虽局势微妙,但他依旧礼数周到,只是眉宇间带着几分忧色。
“下官参见靖王爷。”大理寺卿裴琰上前躬身行礼。
“人在何处?”萧承晏直接问道。
裴琰神色凝重:“人犯就关押在底层重犯牢房,情绪极不稳定,点名非要见您,否则便拒不开口,甚至以死相逼。下官恐其真有何重要线索,故才惊动王爷。”
萧承晏面色冷峻,微微颔首:“带路吧。”他心中疑虑重重,一个被安插进来栽赃的丫鬟,能有什么重要情报非要见他?这更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但他必须来,任何一丝线索都不能放过。
裴琰做了个请的手势,亲自在前引路。
穿过层层守卫森严的通道,空气开始变得阴冷潮湿,弥漫着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越是往里走,光线越是昏暗,只有墙壁上间隔燃烧的火把投下跳跃不定、扭曲诡异的光影。
终于,在最深处一间单独看守的牢房前,裴琰停下了脚步,“靖王爷,人就在里面。”裴琰低声道。
萧承晏操控轮椅,靠近那间牢房,向里望去。
牢房内十分简陋,只有一堆干草和一个破旧的便桶,气味难闻。一个穿着囚服、头发凌乱的女子背对着门口,蜷缩在角落里,听到动静,她缓缓地转过身来。
火光昏暗,勉强能看清她的脸,沾着污垢,却依稀能辨出几分原本的清秀轮廓,她抬起头,目光穿过牢门,直直地落在萧承晏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