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的拉扯已经引起了不少附近宾客的注意,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苏清芷不愿在瑞王大婚之日闹得太难看,且谢贵妃话里话外都指向萧承晏,她心中的那份不安也愈发强烈。
僵持片刻,苏清芷深吸一口气,冷声道:“贵妃娘娘松手,臣妾自己会走。臣妾倒是要看看,究竟是什么好戏,劳烦贵妃娘娘如此费心!”
谢贵妃见她妥协,这才得意地哼了一声,松开了手,但依旧紧紧跟在她身旁,仿佛生怕她跑了一般。
苏清芷整理了一下被扯皱的衣袖,面沉如水,在谢贵妃半监视半引领下,朝着与宾客休息厢房截然不同的、更为僻静的瑞王府深处走去。
苏清芷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她倒要看看,这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谢贵妃一路扭着腰肢,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得意笑容,引着苏清芷穿过喧闹的宴席,绕过曲径回廊,直往瑞王府花园最幽深僻静之处行去。越往里走,人声越远。
行至一处假山后,谢贵妃猛地停下脚步,一把拉住苏清芷,伸出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兴奋又恶意地指向假山另一侧的花园小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靖王妃!你快看!那是什么!”
苏清芷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心猛地向下一沉!
只见不远处,月光与灯笼光晕交织的小径旁,萧承晏的轮椅静静地停在那里。而他的面前,赫然站着一位身着鹅黄色软烟罗裙、身姿娇柔、容貌妩媚动人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正微微俯身,对着轮椅上的萧承晏说着什么,神情激动,眼角似乎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从苏清芷和谢贵妃的位置看去,那女子的姿态,竟像是快要依偎到萧承晏的腿上一般!
苏清芷的心脏骤然紧缩,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都为之一滞。但仅仅是一瞬,她便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猛地转过头,目光冰冷地向身旁一脸幸灾乐祸的谢贵妃:“贵妃娘娘费尽心机,不顾体面的强拉硬拽,将我从宴席上带到这僻静之处,就是为了让我看这不知所谓的画面?”
谢贵妃被苏清芷那冷冽的目光看得心头一虚,但随即又被更大的快意取代。她用团扇掩着唇,发出轻蔑而得意的低笑:“苏清芷啊苏清芷,本宫原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也是个睁眼瞎啊!你莫不是真以为你得到了这世间独一无二、忠贞不渝的爱情吧?哈哈哈……真是天真得可笑!”
她放下团扇,手指再次狠狠指向那两人,语气刻薄无比:“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看看那里!郎才女貌,旧情复燃,多么感人至深的画面啊!依本宫看,用不了多久,你这靖王府,怕也是要再办一场喜事,迎一位新姐妹进门了吧?!到时候,你可别哭都找不到地方!”
苏清芷的目光再次投向那远处的一幕,恰好看到那黄衣女子抬起手帕,拭着眼角的泪,那模样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从她的角度看过去,那姿态更是暧昧不清。
一股混杂着怒火、失望、和被羞辱的冰冷情绪瞬间冲上心头。她可以忍受阴谋算计,却无法容忍感情被如此践踏和设计!
她猛地收回视线,不再看那刺眼的画面,而是怒视着谢贵妃,:“如果这就是你们今晚处心积虑设下的局,想要让我看到的好戏……”
她微微停顿,眼中闪过决绝的寒光,“那么,我可以告诉你,你们成功了!”
说完,她再也不愿多看谢贵妃那令人作呕的得意嘴脸一眼,猛地一甩衣袖,转身便走。裙裾划过地面,带起一阵冷风,背影决绝而冰冷。
谢贵妃没料到她会如此干脆利落地认输离开,愣了一愣,随即对着她的背影,发出一串更加畅快又恶毒的低笑。
苏清芷强忍着胸腔里翻江倒海的酸涩和怒意,挺直脊背,快步回到了灯火通明、喧嚣依旧的喜宴前厅。她的脸色苍白,唇线紧抿,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与这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
她径直走到主位前,对着正在接受新人敬酒的皇上和皇后,屈膝一礼:“皇上,皇后娘娘,臣妾突感身体极为不适,恐扰了各位雅兴,恳请先行告退,回府歇息。”
皇上正端着酒杯,闻言目光锐利地投向她,将她苍白的脸色和眼底那尚未完全褪去的怒意尽收眼底。他又瞥了一眼不远处空着的、属于萧承晏的位置,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意味深长的神色。
他并未多问,只淡淡颔首:“既身体不适,那便早些回去歇着吧,是否需传太医?”
“谢皇上关心,不必劳烦太医了,臣妾回府歇息片刻便好。”苏清芷垂眸应答。
皇后在一旁也温和地说了几句关怀的话,苏清芷勉强应下。
“准了。”皇上挥了挥手。
“谢皇上,皇后娘娘。”苏清芷再次行礼,不再看任何人,转身便带着候在一旁、面露担忧的春桃、夏蝉,在一片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中,脚步匆匆,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怒气,径直离开了瑞王府。
瑞王府门外,马车早已备好,她迅速上车,车门关上的刹那,她挺得笔直的脊背终于微微松懈下来,靠在车壁上,闭上眼,长长地、带着颤抖地吁出了一口气。
车窗外喧嚣的喜庆被彻底隔绝。
车内,只剩下她压抑的呼吸声。
而那时的花园深处,侍卫推着更换好干净衣袍的萧承晏,沿着回廊,准备返回前厅喧闹的婚宴。途经瑞王府花园时,夜晚的凉风带着花香拂面,稍稍驱散了宴席上的燥热。
然而,这份宁静骤然被打破。
一道鹅黄色的身影,突然从一丛茂密的杜鹃花后冲了出来,径直拦在了轮椅前方。
“承晏!”她声音哽咽,带着哭腔唤道,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欲落未落,显得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