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狰狞的伤口再次暴露在眼前时,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苏清芷的心依旧忍不住抽痛。
她仔细清理着伤口周围,将昨日敷上、已然干涸的药泥小心取下,重新敷上捣碎的新鲜草药。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他分毫。
她一边为他上药包扎,一边低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和后怕:“这个伤…是赫连隼干的?”
萧承晏垂眸看着她专注而担忧的侧脸,不想她过多沉浸在自责与仇恨中,避重就轻地安慰道:“皮肉伤而已,养些时日便好,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苏清芷眼神却掠过一丝冷冽的寒芒,她仔细地将新捣好的草药敷上,语气冰冷:“看来,我临走时送给他的礼物,还是太轻了!”
“礼物?”萧承晏闻言,有些疑惑地看向她。
苏清芷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还记得他曾经夜闯靖王府,意图不轨吗?”
萧承晏眸光一沉,点了点头。
苏清芷继续道,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次在他离开时,我趁其不备,便在他身上下了点药。那药会让他……暂时不举一段时间,算是对他狂妄的惩戒。”
她一边重新为他包扎,一边说出更惊人的话语:“这次在北狄,我谋划逃跑之前,寻了个机会,又给他加了些料。”她抬起眼,目光锐利,“这一次,他这辈子,都绝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子嗣了!”
萧承晏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挑了挑眉。他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却在绝境中能爆发出如此果决狠厉一面的女子,心中情绪复杂,既有对她所受委屈的痛心,又有赞赏。
苏清芷却蹙起眉头,语气带着不甘:“不过,现在看来,还是轻了!竟让他伤你至此……只可惜,在北狄,我能接触到的草药有限,只能做到这样了。”
听着她话语里那毫不掩饰的心疼与愤懑,萧承晏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他伸出手臂,轻轻一带,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充满疼惜:“这段时日,苦了你了。”
苏清芷依偎在他怀中,感受着这份劫后余生的温暖,轻轻摇了摇头。能再回到他身边,一切的苦便都值得。
在等待暗卫到来的这段短暂安宁的时间里,两人一边恢复体力,一边分析着外界的局势。
萧承晏神色凝重:“我‘死’后,崇胤朝中势力必然会重新洗牌。萧景瑞没了我这个最大的顾忌,只会更加肆无忌惮,排除异己、揽权结党。”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深邃,“而二皇子萧翊宸,你别看他平日总是一副温文尔雅、与世无争的好相处模样,其实他的城府,比之萧景瑞要深沉得多。他隐忍多年,暗中布局,所图必然不小。我这一死,恐怕正合他意,正好让他有机会浮出水面,与萧景瑞一争高下。”
苏清芷依在他肩头,认真听着,点头道:“嗯,那我们现在要尽快返回崇胤吗?”
出乎意料地,萧承晏缓缓摇了摇头:“不,暂时不回。”
“为何?”苏清芷不解地抬起头。
萧承晏看着她,目光沉静,却带着一丝凝重:“我中了嗜心蛊。”
“什么?!”苏清芷浑身一震,猛地从他怀中坐直身体,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她立刻抓起他的手腕,手指精准地搭上他的脉门,屏息凝神仔细探查。
然而,他的脉象虽因失血和重伤而显虚弱紊乱,但关于那诡秘的嗜心蛊,以她现代所学的医理,对于南疆这种已然失传的古老邪术,却只能窥见一丝极其隐晦的异样波动,根本无法确切诊断,更遑论解法。她对于蛊术的了解,终究还是太浅薄了。
“怎么会这样……”苏清芷的声音带着颤抖。
萧承晏看着苏清芷瞪大的双眼,继续道:“药王谷莫谷主曾为我诊治,他言明,此蛊诡异,若想彻底根除,必须找到下蛊之人,取得其心头血为引,配合独门秘法方能化解。否则,纵使是谷主医术通神,也只能暂时压制,无法完全解蛊,终是心腹大患。”
苏清芷闻言紧紧抓住他的手,焦急地问道,“下蛊之人是谁?”究竟是谁,用了如此阴毒的手段,要置他于死地?
“秦雨柔!”萧承晏缓缓吐出的这个名字,在苏清芷心中激起了千层浪。
“是她?”苏清芷怔住,秀眉紧蹙,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她怎么会懂得南疆的蛊术?”那个记忆中总是柔柔弱弱、只会矫揉造作、依附于男人的秦雨柔,竟有如此阴毒诡谲的手段?
萧承晏的眼神冷冽如冰:“莫谷主曾言,嗜心蛊极其阴毒,炼制与种下皆非易事,需以人命为祭,而且这祭物……必须是心甘情愿。”
他顿了顿,引导着苏清芷回忆:“上次在靖王府,那个藏匿巫蛊小人,后又故意引我前去,在我面前毅然撞柱而亡的丫鬟……”
苏清芷立刻想了起来:“是她身边的丫鬟!”
“不错。”萧承晏颔首,线索被清晰地串联起来,“那丫鬟,便是她昔日在京中时,最为亲近信任的贴身侍女之一。”
苏清芷立刻想了起来,那个丫鬟的死状惨烈,当时便觉得蹊跷,如今想来,更是处处透着诡异。
萧承晏继续抛出让迷雾更散的信息,“而且,在你魂魄离体,苏映雪惨死于瑞王府之后不久,秦雨柔便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从京城消失了。加之更早之前,我与她退婚之后,她也曾有整整三年不知所踪,无人知晓她去了何处。”
苏清芷顺着他的思路,低声沉吟,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推测浮上心头:“所以……她消失的那三年,根本不是外界传闻的去别庄静养或是避世,而是很有可能……去了南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恍然与寒意,“那她之前突然回京,或许根本就不是单纯为了与你再续前缘,而是……带着某种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