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暂时恢复了安静,只剩下赵明姝小口喝水的声音和苏清芷略显沉重的呼吸。萧承晏握住苏清芷的手,低声道:“若真是人为,这南疆之水,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苏清芷回握住他,点了点头。暮云城的惨剧像一块沉重的巨石压在心口,但也让他们更加明确了此行的紧迫性。嗜心蛊、诡异的丧尸……这南疆之地,究竟还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与危险?而那下蛊之人秦雨柔,是否也与眼前这人间地狱般的景象有所关联?
三人在林间空地上暂歇,赵明姝吃饱喝足后,精神稍复,但眼底的惊惧仍未完全散去。苏清芷拿出随身携带的伤药,重新为萧承晏检查并更换了胸口的药,动作轻柔专注。萧承晏则闭目养神,耳廓却微微动着,时刻留意着周围的动静。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流逝,直到夕阳西沉,天边最后一抹暖阳被墨蓝色的夜幕吞噬,林间的光线迅速暗淡下来。这时,一道黑影出现在马车旁,正是探查归来的夜影。
“主子。”夜影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属下等仔细探查了暮云城内外,并未发现任何可疑活人的踪迹。整座城……已经是一座死城,里面的居民,恐怕都已罹难。”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凝重,“而且,属下发现,不仅是城内的活人,就连暮云城附近一些新起的土坟……都被人挖开了,里面下葬不久的尸体,全都不翼而飞!”
“什么?!坟?!尸体不见了?!”赵明姝猛地捂住嘴,眼中充满了骇然。这远比她亲眼所见的厮杀啃噬更加令人毛骨悚然,这已经是在亵渎死者,颠覆人伦!
夜影肯定地点头,继续汇报验证结果:“属下与另外两位兄弟,在城边缘寻了两只落单的怪物尝试。确如王妃所言,它们极难杀死,寻常刀剑劈砍身躯效果甚微,即便砍掉头颅,它们的身躯也会在原地挣扎片刻,而那被砍下的头颅,嘴巴依旧会开合……但用火攻,效果显着,一旦点燃,它们便会化为灰烬,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他的话音刚落,另一道身影便疾驰而至,正是暗卫谛听。他气息微喘,显然是一路疾奔而来,脸上带着急迫:“主子!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萧承晏锐利的目光看向谛听:“发生了何事?”
谛听语速极快:“太阳刚落山,暮云城里的那些丧尸便开始躁动!它们……它们不再局限于城内,开始陆陆续续从城门、甚至翻越残破的城墙出来了!而且属下发现,它们夜间的行动速度,比白天我们所见要快上许多,动作也似乎更加灵活!看那扩散的趋势,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搜寻到这片林子!”
众人闻言,脸色骤变!
“上车!”萧承晏当机立断,没有丝毫犹豫。
苏清芷立刻扶起还有些腿软的赵明姝,三人迅速钻入马车。夜影立刻跃上车辕,猛拉缰绳,调转马头,狠狠一鞭抽下!
“驾!”
马车在渐浓的夜色中,沿着林间小路疯狂奔驰起来,将那片即将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树林远远抛在身后。车辙碾过枯枝败叶,发出急促的声响,而在他们身后暮云城的方向,仿佛有无数令人恐惧的“嗬嗬”声,正随着夜风隐隐传来。
夜色如墨,马车在崎岖的道路上疯狂颠簸,夜影紧握缰绳,额角青筋暴起,拼命驾驭着受惊的马匹。然而,那些在夜间行动变得迅捷的丧尸,竟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从道路两旁的田野、树林中不断涌出,数量越聚越多,形成合围之势。夜影不得不频繁猛拉缰绳,驱使马车在狭窄的路上惊险地甩尾、转向,试图甩开这群不知疲倦的恐怖追兵,而此刻车厢内的三人被甩得东倒西歪。
赵明姝紧紧抓着车窗边缘,透过缝隙,看到外面影影绰绰、越来越近的扭曲身影,又想起了暮云城中那血肉横飞的地狱景象,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她转身紧紧抓住苏清芷的手,声音带着哭腔:“清芷姐……它们……它们越来越多了!我们会不会……会不会被它们吃掉?”
苏清芷自己的心跳也如同擂鼓,但感受到赵明姝的恐惧,她强自镇定,用力回握她的手,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别怕,明姝,我们不会有事的,承晏和夜影他们会有办法的。”
就在这时,车外传来夜影带着一丝急迫却又隐含希望的声音:“主子!前方右侧山坡下,好像有户独门独户的人家!院墙……院墙看起来比寻常农舍要高厚许多,像是特意加固过的!里面好像有灯火!”
这无疑是黑暗中的一线生机!萧承晏立刻下令:“过去!敲门求助!一直被它们这样追下去,马匹迟早力竭,不是办法!”
“是!”夜影得令,猛调方向,驾着马车朝着那处隐约的宅院冲去。马车在坑洼的路面上剧烈跳动,最终一个急刹,稳稳停在那扇看起来颇为厚实的木门前。
夜影迅速跳下马车,也顾不上礼节,用力拍打着门板,扬声喊道:“有人吗?里面有人吗?我们是过路的,遇到了麻烦,恳请行个方便,帮帮忙!”
门内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只有远处隐隐传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似乎在不断逼近。
时间紧迫!夜影回头看了一眼萧承晏,得到后者一个默许的眼神后,他后退一步,运气于腿,准备强行破门!
就在他抬脚的瞬间,“吱呀……”门轴发出一声艰涩的轻响,那扇木门竟被拉开了一条窄窄的缝隙。一双浑浊而警惕的眼睛在门缝后打量着外面,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传来:“你们是什么人?”
夜影那只蓄势待发的脚,尴尬地僵在了半空中,缓缓放下。
此时,萧承晏在苏清芷的搀扶下,和赵明姝一同下了马车。苏清芷快步走到门前,对着门缝后的老人,语气恳切而快速地说道:“老人家,我们是途经此地的路人,不幸在路上遇到了些……极其危险的麻烦。您看这夜深露重的,可否请您行个方便,开门让我们进去暂避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