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萨利斯紧紧揽着莱尔兰纳,感觉到弟弟单薄的身体仍在微微发抖。他毫不犹豫地就要带着莱尔兰纳离开宿舍,前往校长办公室。
“我们现在就去见爸爸和父亲!”阿萨利斯的语气斩钉截铁,他必须立刻将这件诡异而危险的事情告知两位父亲。他甚至顾不上换下睡衣,只想尽快将莱尔带离这个让他受惊的地方。
就在他们踏出宿舍门,步入昏暗的公共休息室时,一个身影从靠近壁炉的阴影中站了起来。是莫法。她的红发整齐地束在脑后,穿着妥帖的晨袍,手中握着魔杖,脸上带着被吵醒的不悦,但更多的是一种警觉。显然,阿萨利斯刚才那几声焦急的呼喊和破门的动静也惊醒了她。
“阿萨利斯?莱尔?”莫法的声音带着一丝睡意,但当她借着壁炉余烬的光看清被阿萨利斯护在身后、脸色苍白、眼角泛红、连猫耳都无力耷拉着的莱尔兰纳时,她的表情瞬间变得严肃,“发生什么事了?莱尔怎么了?”她的蓝金异瞳锐利地扫过弟弟异常的状态,快步走上前。
“莫法,”阿萨利斯快速而低声地说道,语气凝重,“莱尔的房间刚才进了不干净的东西!一个幽灵一样的家伙!他吓到了莱尔和莱奥!”他没有时间详细解释,但重点突出,足以让莫法明白事情的严重性。
莫法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幽灵?”她立刻联想到了最近城堡里流传的关于金妮·韦斯莱那个可疑本子的传闻,以及与之相关的袭击事件。她没有任何犹豫,“我跟你们一起去。”她甚至没有多问,立刻转身,示意他们跟上。她的沉着冷静像是一剂安定剂,让惊慌的气氛稍微缓和。
于是,三人迅速离开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沿着寂静无人的走廊,快步向城堡八楼走去。阿萨利斯紧紧护着莱尔兰纳,莫法则警惕地断后,她的魔杖微微抬起,随时准备应对任何突发状况。怀里的莱奥似乎也感受到了兄长姐姐带来的安全感,不再剧烈发抖,但依旧紧紧依偎着莱尔兰纳。
来到石像鬼前,阿萨利斯准确地报出了口令。旋转楼梯缓缓上升,将他们带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阿萨利斯抬手,用力敲响了厚重的木门。
门几乎是立刻就被打开了。出现在门后的不仅是穿着睡衣、外罩晨袍的邓布利多,还有站在他身侧、脸色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凝重的格林德沃。他们似乎都还未休息,看到三个孩子在这个时间点一起出现,尤其是被护在中间、脸色苍白、抱着受惊猫咪、状态明显不对的莱尔兰纳,两位父亲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严肃和担忧。
“莫法?阿萨?”邓布利多的声音带着惊讶和立刻涌上的关切。
“莱尔?发生什么事了?”格林德沃已经跨前一步,他的手自然地落在莱尔兰纳的头顶,感受到那对猫耳不正常的冰凉和细微颤抖时,他周身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分,眼神锐利如鹰隼。
“爸爸,父亲,”阿萨利斯抢先开口,语气急促但清晰,“莱尔的房间刚才被入侵了!一个像幽灵但不是幽灵的东西!穿着旧校袍,脸色惨白,还对莱尔说了很奇怪的话!”他简要将情况说明。
莫法在一旁冷静地补充,她的声音沉稳,条理分明:“那个东西称呼莱尔为‘老师’。而且,根据莱尔的描述和最近城堡里的传闻,我们高度怀疑那东西可能和某个……来源不明的黑色日记本有关。”她没有直接断言是金妮的那个本子,但指向性已经非常明确。
邓布利多的脸色在听到“日记本”和“老师”这个称呼时,骤然变得无比凝重,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里闪过一丝深沉的忧虑。他与格林德沃交换了一个极其严峻的眼神,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确定和警惕。
“进来,孩子们,慢慢说,把你们看到、听到、感觉到的一切都告诉我们。”邓布利多的声音依旧温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他将孩子们让进温暖的办公室,示意他们坐下。
莱尔兰纳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抱着温暖的莱奥,在两位父亲和兄姐关切的目光下,开始更详细地描述刚才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经历。他讲述了莱奥如何首先发现异常并惊恐逃窜,描述了那个黑发少年如何无声无息地出现,他那令人不适的、混合着迷恋与悲伤的注视,以及最后那句“还会再来”的诡异话语。
然而,当他说到对那个可能与金妮·韦斯莱有关的日记本的猜测时,话语却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一个被遗忘的记忆碎片猛地撞进他的脑海——在对角巷那天,阳光明媚,他在等着和小精灵米娜一起回家,无意中撞到哈利·波特和庞大的海格刚从翻倒巷那个阴暗的入口出来,神色匆匆。他和他们聊天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在摊位上的日记本,上面的魔法让他感到不适,但是好奇心驱使他购买研究,在火车上和日记本交流后,莱尔会时不时和那个笔记本对话,但多数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
此刻,这个被忽略的日记本与今晚出现的诡异灵魂之间的联系,像一道冰冷的闪电划过他的思绪。那个黑发少年……难道并非来自金妮的日记本,而是……他自己的那个?
这个认知让他瞬间如坠冰窟,一股强烈的自责和后怕涌上心头。他一直小心翼翼,却没想到危险竟然源于自己无意中带回来的东西!他紧紧抿住嘴唇,异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挣扎。说出自己也有一个类似的日记本,承认自己可能才是引来危险的源头……爸爸和父亲会怎么想?哥哥姐姐会不会责怪他的大意?
“……他叫我‘老师’……”莱尔兰纳原本想就此结束描述,但这句话出口的瞬间,他看到邓布利多眼中深沉的忧虑和格林德沃紧绷的下颌线,看到阿萨利斯紧握的拳头和莫法凝重的表情。他们都是如此关心他,保护他。隐瞒,只会让事情更糟,可能将所有人都置于未知的危险中。
勇气,在这一刻压倒了恐惧和羞愧。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眼帘,蓝金异瞳中带着坦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声音比刚才更轻,却清晰地回荡在办公室里:“……还有……爸爸,父亲……我……我可能也有一个……那样的日记本。”
一瞬间,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阿萨利斯和莫法同时愕然地看向他,连格林德沃搭在他肩上的手都微微收紧。邓布利多的目光变得更加专注。
“莱尔?”阿萨利斯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莱尔兰纳不敢看他们的眼睛,低着头,语速加快,仿佛要将压在心里的石头尽快搬开:“是……是在对角巷……今年买入学用品的时候……从一个看起来很老的巫师那里买的……很便宜……我只是觉得上面的魔法很奇怪,想研究一下……我……我还在上面写过字,它……它回应过我……我也问过他最近学校发生的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浓浓的自责,“对不起……我没想到……它可能就是……”
他终于将隐瞒的事实和盘托出,说完之后,并没有预想中的责备目光,反而是一种奇异的、如释重负的感觉席卷了他。一直压在心头、害怕被发现的秘密终于见了光,那份沉重的担子仿佛瞬间消失了,尽管随之而来的是对后果的担忧,但至少,他不再独自背负这个秘密。
办公室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首先开口的是格林德沃,他的声音异常冷静,听不出喜怒:“那个本子现在在哪里?”他没有质问,没有责备,而是直接切入关键。
“在……在我宿舍床头柜的抽屉里。”莱尔兰纳小声回答。
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这一次,除了凝重,还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邓布利多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这不是你的错,莱尔。好奇心是巫师的天性,尤其是对你这样有天赋的孩子。重要的是,你现在告诉了我们。”他的宽容像暖流,抚平了莱尔兰纳心中的褶皱。
格林德沃已经直起身:“我去拿。”他的动作没有丝毫迟疑,转身便无声而迅速地离开了办公室,黑袍在门口带起一阵微风。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对莱尔兰纳来说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靠在阿萨利斯身边,能感觉到哥哥虽然惊讶,但揽住他肩膀的手臂依旧坚定。莫法也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眼神里是理解而非责怪。
很快,格林德沃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封面简单的黑色日记本。它看起来是那么普通,谁也想象不到里面竟然栖息着那样一个危险而诡异的灵魂。
格林德沃将日记本放在邓布利多的办公桌上,两人的目光都凝重地落在上面。邓布利多挥动魔杖,一连串复杂而炫目的魔法光芒如同锁链般缠绕上日记本,加固着格林德沃之前可能已经施加的封印。格林德沃也同时出手,某种更晦涩、带着冰冷气息的魔法被叠加其上,确保万无一失。
“这个物品极其危险,”邓布利多沉声对孩子们说,尤其是看着莱尔兰纳,“它将由我们严格看管,任何人都不得再触碰。”他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日记本被邓布利多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锁进了某个施加了更多防护的抽屉里。
事情似乎暂时告一段落。两位父亲再次叮嘱孩子们留在办公室休息。莱尔兰纳躺在内间的沙发上,盖着厚厚的毯子,莱奥蜷缩在他身边。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放松让他很快沉入睡眠。
然而,外部的威胁被控制,内心的涟漪却并未平息。从那天起,莱尔兰纳开始断断续续地做一些模糊的梦。
梦中,没有可怕的景象,只有那个黑发少年静静地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轮廓在梦的薄雾中有些模糊。他什么也不做,没有靠近,也没有言语,只是用那双深邃的黑眸默默地凝视着莱尔兰纳。梦中的莱尔兰纳能清晰地感受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浓重得化不开的悲伤,那悲伤像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浸透他的梦境,让他在睡梦中都感到一阵阵莫名的心痛与窒息,仿佛能共鸣到那份跨越了时空的、无尽的失落与哀恸。
他试图在梦中询问,想要弄清楚这悲伤的源头,想要知道为什么叫他“老师”,但梦中的他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束缚,无法移动,也无法开口,只能被动地承受着那无声的注视和弥漫的、令人心碎的哀伤。
然后,总是在黎明将至,梦境即将消散的模糊时刻,莱尔兰纳会听到一个极轻极轻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怅惘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近乎绝望的祈求,穿透梦的迷雾,清晰地响在他的心底:
“老师……你又要离开了吗?”
每次听到这句话,莱尔兰纳都会猛地从梦中惊醒,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异色的眼眸在黑暗中茫然地睁着,残留着梦境的悲伤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他蜷缩起来,白色的尾巴无意识地缠绕住自己,寻求着一点安全感。窗外,霍格沃茨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哈利·波特或许还在医疗翼里因为魁地奇比赛的伤势而沉睡,城堡依旧笼罩在密室传闻的阴影下。
那个称呼,那份浓烈而真实的悲伤,还有那个苍白而执着的身影……这一切,并未因为日记本被没收而彻底消失。它们化作梦境,继续缠绕着莱尔兰纳。汤姆·里德尔的执念和那份深刻的悲伤,似乎已经通过某种方式,在他心底留下了无法轻易抹去的印记。而莱尔兰纳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在梦醒时分,除了恐惧与困惑,自己的心口,也会伴随着那句“你又要离开了吗”,泛起一丝细微的、同样莫名的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