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笼罩在一种幽绿而宁静的氛围中。壁炉里的火燃得不算旺,只提供着恰好的暖意。莱尔兰纳像往常一样,早早地收拾妥当,坐在靠近壁炉的那张他常坐的墨绿色天鹅绒扶手椅里,怀里抱着慵懒的莱奥,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它丝缎般的白色长毛。他的目光偶尔扫向通往男生和女生宿舍的通道,安静地等待着哥哥姐姐的出现,好一同前往礼堂用餐。
然而,今天有些不同。他注意到布雷斯·扎比尼也早早地出现在了公共休息室,没有像其他学生那样匆匆离开,而是坐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另一张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魔法理论》,看似在阅读,但姿态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等待,目光时不时地、状似无意地掠过宿舍通道的方向。
莱尔兰纳微微歪了歪头,白色的猫耳随之动了动,心底掠过一丝淡淡的疑惑。布雷斯平时虽然也算从容,但很少在这个时间点如此“悠闲”地待在公共休息室。是在等什么人吗?他没有深想,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安排。
过了一会儿,通往宿舍的通道口终于出现了熟悉的身影。阿萨利斯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揉着金色的乱发走了出来,紧随其后的是莫法,她依旧是一丝不苟的级长模样,深色的校袍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
莱尔兰纳眼睛一亮,放下怀里的莱奥(猫狸子不满地“咪呜”了一声,跳到了椅背上),站起身朝着哥哥姐姐走去。
“哥哥,姐姐,早上好。”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想像往常一样拉住莫法的袖子或阿萨利斯的手臂,一起离开。
然而,他刚迈出两步,就发现布雷斯也几乎同时站了起来,合上书,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脸上带着自然的、恰到好处的微笑。
莱尔兰纳的脚步顿住了,他眨了眨那双蓝金异色的眼眸,更加疑惑了。布雷斯……也要和他们一起去礼堂?可是他们平时并不总是一起行动。
布雷斯走到近前,先是对着莫法和阿萨利斯礼貌地颔首:“早上好,格林德沃级长,阿萨利斯。”然后才转向莱尔兰纳,笑容温和,“早上好,莱尔兰纳。”
莱尔兰纳有些茫然地回了句“早上好”,然后不解地看向莫法和阿萨利斯,用眼神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莫法看着弟弟困惑的样子,伸手替他理了理额前一丝不听话的银色碎发,语气尽量平淡地解释道:“莱尔,最近我和阿萨利斯都有些级长和球队的事务要忙,可能没办法像之前那样随时陪着你一起去上课或者用餐了。”
莱尔兰纳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哥哥姐姐确实一直很忙。但他还是不明白这跟布雷斯有什么关系。
阿萨利斯接口道,语气带着点故作轻松:“所以我们拜托了扎比尼,在我们忙的时候,帮忙照看一下你,免得你一个人。”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样我们也放心一些。”
莱尔兰纳看了看表情平静的莫法,又看了看一脸“交给我没问题”的阿萨利斯,最后目光落在面带微笑、显得十分可靠的布雷斯身上。他脑子里快速转了几个弯——哥哥姐姐很忙,担心他一个人,所以找了一个同院同级、看起来还挺靠谱的同学帮忙做个伴。很合理的安排。他虽然性格里有着超出年龄的沉稳,但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和特殊的家庭背景,让家人总是多一份牵挂。既然这是哥哥姐姐的安排,而且对象是还算熟悉的布雷斯,他并没有太多抵触情绪。
“哦,这样啊。我明白了。”莱尔兰纳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情,那点疑惑瞬间消散。他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安排,甚至没有去深思这背后是否还有其他缘由。他重新伸出手,这次拉住了莫法的袖子,语气轻快了些:“那我们现在去吃饭吧?我有点饿了。”说着,就拉着莫法像往常一样,略带点雀跃地朝着公共休息室入口走去,仿佛只是多了一个同行的伙伴而已。
莫法被他拉着,感受着弟弟毫无心机的依赖,冰冷的眼神柔和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平日的沉稳。
阿萨利斯和布雷斯则跟在了后面。趁着莱尔兰纳注意力在前方,正小声跟莫法说着关于昨天魔药课作业的趣事时,阿萨利斯压低声音,对身旁的布雷斯开始了“注意事项”的交代。
“听着,扎比尼,”阿萨利斯的语气难得带着属于兄长的严肃,“莱尔他……有些地方需要特别注意。首先,糖果和太甜的东西,绝对不能让他多吃,庞弗雷夫人严令禁止的,如果被她知道我们给莱尔兰纳吃太多糖,她会杀了我们的。”他竖起一根手指。
布雷斯认真点头:“我明白。”
“其次,”阿萨利斯继续,眼神锐利地扫过布雷斯,“离他远点,我是说,那些明显对他有‘特殊’想法的人,比如赫奇帕奇的迪戈里。看到就带着莱尔避开,或者立刻通知我们。”他意有所指。
布雷斯面色不变,心里却微微一紧,郑重应下:“我会留意。”
“还有,尽量不要带他去太偏远或者人迹罕至的地方,城堡场地边缘、禁林附近,绝对不行。他的安全是第一位的。”阿萨利斯最后强调。
布雷斯再次点头,语气诚恳:“即使您不交代,这些我也会注意的。”这倒是他的真心话,在他自己的计划里,莱尔兰纳的安全和舒适度同样是首要考虑。
阿萨利斯对布雷斯的反应似乎还算满意,他伸出手,用力拍了拍布雷斯的肩膀,力道不小,带着点属于魁地奇运动员的豪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很好。既然你答应了,那这段时间就麻烦你了。作为回报,如果之后在学校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比如某些……‘小麻烦’,可以来找我或者莫法。”他给出了一个斯莱特林式的承诺。
布雷斯心中暗喜,这无疑是一个意外的收获,意味着他在一定程度上获得了这两位“守护神”的认可和潜在支持。他微微欠身:“谢谢,阿萨利斯。”
两人都专注于这番对话,没有注意到,在公共休息室一个光线相对昏暗、被高大书柜遮挡的角落里,另一道身影静静伫立。
西奥多·诺特背靠着冰冷的石墙和书柜的阴影,将自己完美地融入了背景之中。他手中也拿着一本书,但目光却早已离开了书页,穿透昏暗的光线,清晰地看到了莱尔兰纳拉着莫法离开时轻盈的背影,看到了阿萨利斯与布雷斯·扎比尼并肩而行、低声交谈的模样,也看到了布雷斯脸上那抹看似谦逊实则隐含算计的微笑。
他表面平静无波,如同结冰的湖面,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然而,在那冰层之下,内心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布雷斯·扎比尼……
他什么时候……?
莫法和阿萨利斯竟然……委托他?
“照看”莱尔兰纳?
每一个认知都像一块沉重的冰块,砸进他看似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叠叠的、冰冷而混乱的涟漪。一种混合着惊愕、不甘、以及一丝被抢先一步的懊恼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无声地翻涌、冲撞。他死死攥紧了手中的书页,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唯有靠着身后冰冷的墙壁,才能勉强维持着外表的镇定,继续沉默地、如同一个被遗忘的影子般,注视着那几人消失在公共休息室的入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