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后的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比平时要安静许多,大部分学生都选择回宿舍小憩,或者三三两两地聚在角落里低声交谈。阳光透过黑湖的湖水,在房间里投下摇曳的、绿莹莹的光斑。莱尔兰纳坐在他常坐的那张靠近壁炉的扶手椅边,脚边趴着无精打采的诺克斯。
大黑狗今天显得异常蔫巴。往常,只要莱尔兰纳出现在休息室,诺克斯总会摇着尾巴凑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他的手,或者把大脑袋搁在他膝盖上,眼神里充满期待。但今天,它只是懒洋洋地趴在地毯上,下巴搁在交叠的前爪上,那双棕色的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神采,连耳朵都耷拉着,对莱尔兰纳递过来的、它平时最喜欢的磨牙玩具也只是掀了掀眼皮,毫无兴趣。
莱尔兰纳担忧地蹙起了眉。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诺克斯颈后浓密的毛发,感受着它身体传来的、似乎比平时略高的温度。“诺克斯?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他低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
诺克斯只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带着疲惫意味的呜咽,尾巴尖无力地在地毯上扫了扫。
莱尔兰纳的猫耳因为担忧而微微向前倾,尾巴也无意识地紧贴在了腿侧。他想了想,决定去找爸爸(邓布利多)。爸爸懂得很多,或许知道诺克斯是怎么了。
他站起身,对诺克斯轻声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回来。”然后便快步离开了公共休息室,朝着八楼的校长办公室走去。
然而,当他来到石兽面前,念出口令后,石兽却并没有立刻跳开,而是用一种近乎同情的眼神(如果石头能有眼神的话)看了他一眼,瓮声瓮气地说:“校长先生和格雷夫助教正在接待重要客人,暂时不便打扰。”
莱尔兰纳愣了一下,重要客人?他隐约能听到门内传来一些模糊的交谈声,其中一个声音带着官腔和某种自以为是的强硬,他辨认出那是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的声音。爸爸和父亲正在应对福吉?是因为巴克比克的事情吗?他想起布雷斯之前提到的小道消息。
看来暂时是找不到爸爸帮忙了。莱尔兰纳有些失落地垂下眼帘,白色的猫耳也沮丧地抿向了后方。他只好转身,慢吞吞地往回走。
回到公共休息室,布雷斯正等在那里,他看到莱尔兰纳独自回来、脸上带着明显的失落,便走了过来。
“怎么了?没找到校长?”布雷斯关切地问。
莱尔兰纳摇了摇头,在诺克斯身边重新坐下,继续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它的毛:“爸爸他们在和福吉部长谈话,石兽说不能打扰。”
布雷斯了然地点了点头,他在莱尔兰纳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压低声音说:“我猜,很可能就是为了巴克比克的事情。听说处刑就在今天。邓布利多校长大概是想尽力周旋,看能不能保住巴克比克,就算不行,至少也能拖住福吉,让海格和巴克比克……多待一会儿。”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对校长的敬佩,也有一丝对魔法部官僚做派的无奈。
莱尔兰纳听着,脑海里浮现出海格那日崩溃痛哭的巨大身影,心里更加难受了。他看着脚下依旧恹恹的诺克斯,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海格那么喜欢、也那么了解神奇动物,他会不会知道诺克斯这是怎么了?就算诺克斯只是普通的狗狗(莱尔兰纳一直这么认为),海格应该也懂得一些相关的知识吧?而且,诺克斯确实很久没有尽情地出去跑动过了,一直待在城堡或者地窖里,对于一只大型犬来说,或许真的会感到憋闷和无聊?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迅速缠绕住了他。他想要帮助诺克斯,也想去看看海格,哪怕只是说几句安慰的话也好。他知道哥哥姐姐和布雷斯肯定不会同意他独自去找海格,尤其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刻。
一个“瞒着他们偷偷去”的计划,在他心里悄悄成型。
他按捺住心思,又陪了诺克斯一会儿,直到布雷斯因为一篇突如其来的魔法史短论文被平斯夫人传唤去图书馆核对引文(布雷斯在心里骂了宾斯教授一万遍),不得不暂时离开。
机会来了。
莱尔兰纳等布雷斯的身影消失在公共休息室入口,立刻行动起来。他轻轻拍了拍诺克斯的脑袋,低声说:“诺克斯,我们出去走走,好吗?带你去找海格,他那里地方大,你可以跑一跑。”
诺克斯似乎听懂了他的话,耳朵微微动了动,抬起头,用那双依旧没什么神采但带着一丝询问意味的眼睛看着莱尔兰纳。
莱尔兰纳给它套上牵引绳(这是庞弗雷夫人坚持要求的,以防诺克斯在城堡里冲撞到别人),然后深吸一口气,抱着诺克斯,蹑手蹑脚地朝着公共休息室门口溜去。他的心跳得有些快,白色的猫耳警惕地竖着,捕捉着周围的动静,尾巴也因为紧张而微微炸毛。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那滑开的青铜门环时,一个平静无波的声音在他身后响了起来:
“你要带它去哪里,莱尔兰纳?”
莱尔兰纳的身体瞬间僵住,尾巴“唰”地一下完全炸开,像根蓬松的毛掸子。他慢慢地、有些心虚地转过身,看到西奥多·诺特正站在不远处一个书架的阴影里,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西奥多手里拿着一本书,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他,以及他身边牵着的、同样有些警惕地竖起耳朵的诺克斯。
“我……我……”莱尔兰纳张了张嘴,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借口,但在西奥多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下,那些借口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坦白,声音小小的,带着点恳求:“诺克斯好像不舒服,也没什么精神……我想带它去找海格看看……海格很懂动物的……而且,它很久没出去跑跑了……”
西奥多的目光在诺克斯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又回到莱尔兰纳写满担忧和一点点倔强的脸上。他沉默着,没有立刻说话。
莱尔兰纳见他不出声,心里更急了,生怕他下一秒就去告诉布雷斯或者哥哥姐姐。他上前一步,仰起脸,那双蓝金异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恳切,猫耳也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西奥多,拜托……我只是带它去海格那儿,很快就回来!我保证不会去危险的地方!而且……而且海格今天一定很难过,我也想……顺便去看看他……”他的声音越说越轻,带着一种让人不忍拒绝的柔软。
西奥多看着近在咫尺的、莱尔兰纳那双仿佛蕴藏着星河的异色瞳,听着他带着依赖和恳求的语气,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混合着青草气息和一丝紧张的特殊魔力波动,心脏的某个角落像是被羽毛轻轻搔了一下。他当然知道独自去找海格有一定风险,尤其是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但是……拒绝莱尔兰纳此刻的眼神,似乎是一件更加困难的事情。
而且……一个可以和莱尔兰纳单独相处,没有布雷斯·扎比尼在旁边虎视眈眈的机会……西奥多冷静地权衡着风险与……私心。
最终,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合上了手中的书。“我可以不告诉扎比尼。”他淡淡地开口,看到莱尔兰纳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尾巴也惊喜地翘起了一个小弧度。但他紧接着说道:“但我必须跟你一起去。”
莱尔兰纳愣了一下,随即飞快地点头:“好!谢谢你,西奥多!”只要不被告发,有人陪着当然更好,虽然这个人是以沉默和冷淡着称的西奥多·诺特。
西奥多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走到他身边,目光扫过诺克斯:“走吧。”
两人一狗,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