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假期结束后,霍格沃茨城堡并未恢复往日的轻松。一种无形的、粘稠的焦虑如同苏格兰沼泽地的雾气,悄无声息地渗透进石墙的缝隙,弥漫在走廊的空气里。对于哈利、罗恩和赫敏而言,这种焦虑尤为具体——关于尼可·勒梅,关于魔法石,关于那个虎视眈眈、意图窃取它复活的黑影。他们像三只被逼到角落的小兽,紧张、敏感,却又不得不鼓起勇气。
莱尔·兰纳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种变化。他的猫耳能听到他们压低声音的激烈讨论,他的异色瞳能看清他们眉宇间沉重的负担。他知道他们正在一步步接近真相,也一步步靠近危险。一种复杂的情感在他心中翻腾——担忧,一种不愿看到朋友涉险的本能;还有一种……被排斥在外的轻微失落,以及内心深处那份不愿永远只作为被保护者、旁观者的倔强。
这天晚上,月光被浓云遮蔽,城堡格外幽暗。莱尔因为协助平斯夫人整理一批刚从魔法部档案库移交的、关于古代隐匿魔法的孤本手稿,离开图书馆时,宵禁的钟声早已敲过。他抱着几卷沉重的、散发着羊皮纸和古老魔法尘埃气息的手稿,沿着一条通往斯莱特林地窖的僻静回廊小心行走。莱奥安静地蜷在他臂弯里,银灰色的皮毛在昏暗的火把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就在他经过一个挂着一幅描绘巨怪芭蕾舞的、略显滑稽的挂毯时,一阵极其轻微的、衣物摩擦石壁的窸窣声和压抑的呼吸声让他瞬间停下了脚步。猫耳警觉地转向声音来源——前方拐角后的阴影里。莱奥也抬起头,喉咙里发出几不可闻的低鸣。
是哈利、罗恩和赫敏。他们像三个幽灵般挤在阴影中,脸色在跳动的火光下显得苍白而决绝。
“……必须今晚!不能再等了!”哈利的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沙哑,“海格说路威听到音乐就会睡着,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可是……如果斯内普,或者别的什么人在里面……”罗恩的声音颤抖着,恐惧几乎要淹没他。
“如果我们不阻止他,魔法石就完了!”赫敏的语气同样焦急,却多了一份理性的沉重,“邓布利多校长不在学校,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
莱尔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们要去闯三楼禁区,就在今晚!他几乎能闻到那扇门后弥漫开的危险气息,混杂着路威的腥臊、各种古老守护魔法的能量残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他猫耳不适的黑暗腐败的气味,那气味似乎与奇洛教授身上日益浓烈的大蒜味诡异地交织在一起。
他不能让他们就这样去。这太疯狂了,简直是送死。爸爸眉宇间日益加深的忧虑,父亲那看似平静无波、实则如同冰封湖面下暗流汹涌的关注……他们都知情,却都放任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必然有更深层的原因。但这不意味着这几个一年级学生应该毫无准备地踏入死地。
理智告诉他应该立刻去找教授,任何一位教授。但另一种更强烈的冲动攫住了他——他不想再只是传递信息,不想再只是站在安全的边缘给予提示。他想要……参与进去,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知识和力量去面对。这不仅是为了哈利他们,也是为了他自己,为了证明他莱尔兰纳,不仅仅是那个需要被小心翼翼保护在玻璃罩里的、病弱的“校长之子”。
就在哈利三人似乎下定了决心,准备摸向那道象征着禁忌的木门时,莱尔从藏身的石柱阴影后走了出来。他的脚步很轻,但在死寂的走廊里依然清晰可闻。月光恰好在此刻穿透云层,透过高窗,如水银般倾泻在他身上,照亮了他那头流泻的银色长发,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以及那双在黑暗中如同镶嵌着的、蓝金异色的宝石般的眼瞳。
三人组被这突如其来的身影吓得魂飞魄散。罗恩更是“嗷”一嗓子,魔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又手忙脚乱地去捡。赫敏倒吸一口冷气,双手捂住了嘴。哈利则猛地转身,拳头握紧,眼镜后的绿眸充满了惊骇和警惕,直到他看清来人是莱尔。
“莱尔?”哈利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你……你怎么在这里?”
“阻止你们。”莱尔的声音很轻,却像冰冷的石子投入寂静的湖面,带着一种与他外表不符的坚决。他怀里的莱奥也对着这三个不速之客龇出尖牙,发出威胁的低吼,银灰色的尾巴炸成了毛茸茸的一团。
“这不关你的事,莱尔兰纳!”罗恩捡起魔杖,惊魂未定地指着莱尔,语气恶劣,“回你的地窖去!”
“当你们打算闯入一个已知被强大魔法守护、并且极有可能被黑巫师盯上的地方时,”莱尔平静地反驳,目光主要落在哈利身上,异色瞳在月光下深邃得不见底,“这就关乎霍格沃茨每一个学生的安危。你们知道那后面是什么吗?不仅仅是三头犬路威。我阅读过相关记载,那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守护阵列,每一道关卡都可能致命。”他轻轻抚摸着莱奥炸毛的脊背,试图安抚它,也安抚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
“我们知道风险!”哈利倔强地迎视着他的目光,声音压抑着激动,“但我们没有选择!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魔法石被偷走!”
“告诉麦格教授,或者……任何你们信任的教授。”莱尔建议道,虽然他内心清楚,如果教授们能轻易干预,局势就不会如此。
“我们试过了!”赫敏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挫败感,“他们不相信我们!或者……他们中有内鬼!”她说到最后,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但恐惧显而易见。
莱尔沉默了片刻。他看着眼前这三张年轻而充满焦虑的脸,哈利眼中不顾一切的勇气,罗恩强装镇定的恐惧,赫敏理性面具下的无助。他理解他们的绝望,那是一种被成年人世界忽视、被迫独自承担重任的孤独与愤怒。他想起厄里斯魔镜中那个健康的、被父亲们毫无阴霾地爱着的自己。保护霍格沃茨,保护朋友,直面黑暗……这或许,也是他内心深处渴望证明的价值。
一个决定在他心中迅速坚定下来。也许他无法在体力上与他们并肩,但他可以成为他们的眼睛,他们的大脑,增加那一线生机。
“听着,”莱尔向前迈了一小步,声音压得更低,仿佛怕惊扰了走廊深处沉睡的什么东西,“如果你们坚持要去……我跟你们一起。”
“什么?!”三人异口同声,脸上写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不行!绝对不行!”赫敏第一个反对,她急切地看着莱尔单薄的身体和苍白的脸,“你的身体受不了的!太危险了!”
“正因为危险,才需要更多的智慧和不同的视角。”莱尔的态度异常坚决,猫尾在他身后不安地轻轻摆动,“我对古代魔文、魔法理论和一些……非常规的守护魔法比你们了解得多。我的加入,或许能弥补你们力量的不足。”他顿了顿,异色瞳扫过他们,“而且,我无法在明知你们去送死的情况下,转身离开。”
最后这句话,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击中了哈利。他看着莱尔,这个斯莱特林男孩,校长的儿子,总是安静地待在角落,带着一种与世无疏离感。此刻,他却主动要求踏入最危险的漩涡。哈利想起了图书馆的暗示,想起了走廊里关于尼可·勒梅的提醒。
“好。”哈利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绿眸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感激,有担忧,也有一种找到盟友的坚定,“但你必须答应我,如果情况超出控制,你必须立刻离开,回去报信。”
莱尔点了点头,没有异议。他知道这是哈利最大的让步。
罗恩看起来还想反对,但在哈利和赫敏的眼神下,嘟囔了一句:“梅林最肥的睡裤……斯莱特林和我们一起夜游闯禁区……”
达成共识后,四人加上一只紧张兮兮的猫狸子,悄悄地靠近那扇锁住的门。赫敏颤抖着用海格给的笛子吹响了旋律,不成调的音符在走廊里回荡。门内,路威那如同雷鸣般的鼾声渐渐变得平缓,最终归于沉寂。他们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巨大的三头犬趴在地上,口水汇成了小洼,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没有犹豫,哈利第一个掀开活板门,下面是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我先下。”哈利说,然后纵身跳了下去。
罗恩和赫敏紧随其后。莱尔在跳下去之前,最后看了一眼沉睡的路威和幽深的走廊,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心脏。他抱紧怀里的莱奥,闭上眼,也跟着跳入了那片未知的黑暗。
下坠的过程并不长,他们落在了一种柔软、有些潮湿的物体上。
“是魔鬼网!”赫敏立刻反应过来,但已经晚了,如同活蛇般的藤蔓迅速缠绕上来,勒得他们喘不过气。
“别动!越挣扎它缠得越紧!”赫敏尖叫。
“火光!它怕火!”罗恩惊慌地抽出魔杖,试图念咒。
“不!”莱尔急促地制止,他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尖利,“剧烈火焰会刺激它!用光!温和持续的光!”
他立刻举起手,集中精神,精准地控制着魔力输出。不是耀眼的火焰,而是一个稳定、柔和、如同月光般的“荧光闪烁”!光球在他掌心凝聚,然后缓缓扩散开来,光芒所及之处,魔鬼网像被灼伤般发出嘶嘶的声音,不情愿地松开了缠绕,缩回了黑暗的角落。
“梅林啊……”罗恩喘着粗气,看着莱尔手中那团稳定发光的光球,脸上写满了后怕和一丝敬佩。
他们沿着唯一的通道前进,来到了下一个房间。天花板上是如同繁星般飞舞的钥匙,闪烁着各色光芒。一把老旧的扫帚放在角落。
“得找到对的那把钥匙!”哈利骑上扫帚,冲入了钥匙群中。
莱尔没有去看空中混乱的追逐,他的目光紧紧锁在门上的钥匙孔,以及那些在空中飞舞的钥匙上。他的异色瞳快速移动,捕捉着每一个细节。
“逻辑陷阱,”他低声对紧盯着哈利的赫敏说,声音冷静得像在课堂上回答问题,“制造混乱,隐藏真正的主角。看那些钥匙的磨损程度,飞行轨迹……最不起眼的,往往承载着最关键的使命。”
赫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很快,她也锁定了一把翅膀耷拉、看起来破旧不堪的银钥匙,它飞得有些笨拙,总是试图躲开其他钥匙,仿佛不想引起注意。“是那个!哈利!那把银色的,旧的!”她大喊。
哈利听到了,调转扫帚,经过一番惊险的追逐,终于抓住了那把钥匙。它在他手中挣扎了几下,然后乖乖地躺下,让他们打开了门。
下一个房间是一个巨大的巫师棋盘,棋子高大、冰冷、布满战斗的痕迹。
“看来我们必须下赢这盘棋才能过去。”罗恩看着棋盘,脸上露出了他擅长的表情。
莱尔因为体力原因,无法上场充当棋子。他退到墙边,仔细观察着棋局的布局和那些杀气腾腾的棋子。当罗恩指挥着棋子,局势逐渐焦灼,他准备做出那个牺牲自己的决定时,莱尔急促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罗恩!别只看眼前的厮杀!保护国王是必须的,但真正的通道,有时隐藏在棋盘的规则之外!注意边缘!”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哈利的思维定势。他在罗恩英勇地喊出“骑士到E5!”并被对方皇后狠狠击倒后,没有盲目地继续进攻,而是快速扫视棋盘边缘。果然,在棋盘一侧,靠近墙壁的地方,他发现了一道低矮的、被阴影笼罩的石头拱门,仿佛一直就在那里,却被激烈的对局所忽视。
他们小心翼翼地绕过还在自动对弈的棋子,穿过拱门,将昏迷的罗恩暂时留在相对安全的棋盘边缘,承诺很快回来。
接下来的房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气氛。一张桌子上摆放着七个形状各异的瓶子和一卷羊皮纸。
“是逻辑谜题。”赫敏立刻扑过去,快速阅读着羊皮纸上的诗句,眉头紧锁,手指飞快地在一排排瓶子上方移动,嘴里念念有词地计算着。
莱尔安静地站在她身后,没有打扰她卓越的逻辑推理。但在赫敏最终手指颤抖地指向两个瓶子——一个最小的,一个看起来像普通饮料的——并说出她的结论时,莱尔轻声补充了一句,像是在确认,又像是在给予最后的提示:
“有时,最小的体积并不意味着后退,它可能指向最核心的真相,是通往最终目标的唯一捷径。”
这句话坚定了赫敏的选择。她毫不犹豫地拿起那个最小的瓶子,将里面仅够一口的液体喝了下去,然后浑身打了个冷战,退到一边,指着那个看起来无害的瓶子对哈利说:“那个可以让你穿过黑色火焰。”
哈利拿起那个瓶子,又看了看赫敏和莱尔。
“我回去照顾罗恩,然后想办法通知邓布利多。”赫敏快速说道,她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坚定,然后她担忧地看向莱尔,“莱尔,你……”
“我和哈利进去。”莱尔的声音平静,尽管他的脸色比赫敏还要苍白,呼吸也因为之前的关卡和紧张而略显急促。但他异色瞳中的光芒却如同淬火的星辰,异常明亮而坚定。“他一个人面对不了里面的东西。我知道那面镜子……我知道可能存在的守卫者。”他指的是厄里斯魔镜,以及那个他们怀疑的、隐藏在奇洛教授懦弱外表下的威胁。
哈利看着莱尔,看到了他眼中的决绝,也看到了那抹无法掩饰的虚弱。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将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一种冰凉的勇气仿佛注入了四肢百骸。他大步走向那跃动的黑色火焰,毫无阻碍地穿了过去。
莱尔深吸一口气,紧随其后。那冰冷的火焰舔舐着他的皮肤,带来一种奇异的、仿佛灵魂都被冻结的触感,然后,他也踏入了最后的房间。
----
各位读者有没有特别喜欢看的小说类型?作者打算开新书了,有好的建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