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尔兰纳屏息凝神,看着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摸索。他没敢使用照明咒,只能依靠前方哈利魔杖发出的微弱光晕和自身在黑暗中优于常人的视觉来辨别方向和环境。他像一道真正的影子,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岩壁移动,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连莱奥似乎也明白此刻的危急,安静地蜷缩在他之前吩咐它藏身的管道入口附近,没有跟下来。
没走多远,走在前面的罗恩突然倒吸一口冷气,猛地停住了脚步,差点撞到前面的哈利。
“梅林的裤子啊……”他发出一声近乎窒息的低语。
莱尔兰纳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去,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心脏也是骤然一缩。在前方隧道较为开阔的地带,盘踞着一副巨大得超乎想象的蛇皮。它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鲜亮的绿盈盈的颜色,在哈利魔杖的微光下反射着滑腻的光泽。蛇皮盘绕在那里,其粗细堪比一棵古树的树干,静静地躺在那里,仿佛一条刚刚蜕下旧躯的巨物正在黑暗中某处窥伺。仅仅是这副蜕下的皮,就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这……这东西该有多大……”罗恩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恐惧。
“至少有二十英尺……”哈利的声音也干涩起来,他紧紧握着魔杖,指节泛白。
莱尔兰纳藏在阴影里,异色的眼眸死死盯住那副蛇皮,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尾巴在袍子下不受控制地绷紧。二十英尺?这比他从古籍中了解到的普通蛇怪体型还要庞大!萨拉查·斯莱特林留下的怪物,果然非同小可。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折射护符,冰凉坚硬的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他必须更加小心。
哈利和罗恩强忍着恐惧,绕开了那令人不寒而栗的蛇皮,继续沿着隧道向前。莱尔兰纳保持着距离,无声地跟随。隧道似乎没有尽头,只有无尽的黑暗、滴水声和脚下偶尔踩到的不知名碎骨。压抑的气氛几乎要让空气凝固。
终于,他们走到了隧道的尽头。一堵坚实的石墙挡住了去路,墙上雕刻着两条栩栩如生、互相缠绕的巨蛇,它们的眼睛是巨大的绿宝石,在黑暗中幽幽发光。
哈利走上前,仰头看着石墙,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厌恶和决然的表情。他深吸一口气,喉咙里发出了一种莱尔兰纳从未听过、却让他脊背发凉的嘶嘶声——那是蛇佬腔。
“打开。”哈利用那种冰冷的语言命令道。
刹那间,墙上缠绕的石蛇仿佛活了过来,它们蠕动着,向两侧滑开,石墙伴随着沉重的摩擦声,从中间裂开一道缝隙,缓缓向两边退去,露出了后面的景象。
一股更加古老、阴冷、带着尘埃和魔力的气息扑面而来。莱尔兰纳屏住呼吸,向门内望去。
那是一个巨大得超乎想象的长廊。高耸的石柱如同巨人的队列,支撑起消失在头顶无边黑暗中的天花板。每一根石柱上都雕刻着无数盘绕纠缠的大蛇,它们的眼睛似乎都在注视着闯入者。整个空间笼罩在一种诡谲的昏暗光线中,仿佛来自地底本身的磷火。而在长廊的尽头,矗立着一座与石柱齐高的巨大雕像——那是一张老态龙钟、如同猴子般皱巴巴的脸,带着冷酷和智慧的表情,正是萨拉查·斯莱特林本人。
而在那座巨大雕像的脚边,一个穿着格兰芬多院袍的娇小身影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红色的头发如同枯萎的花朵散开——是金妮·韦斯莱。
“金妮!”哈利和罗恩同时惊呼,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莱尔兰纳的心也提了起来。他迅速而谨慎地移动,利用巨大的石柱作为掩护,靠近长廊入口,寻找一个既能观察全局又不易被发现的藏身之处。他最终选定了一根距离斯莱特林雕像不算太远、但阴影足够浓厚的石柱后面,将自己完全融入黑暗中,异色的眼眸紧紧锁定着雕像脚下的情况。
哈利冲到金妮身边,跪下来,颤抖着手指去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脖颈。
“金妮!金妮!醒醒!”他焦急地呼唤着,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
但金妮毫无反应,脸色苍白得像大理石,身体冰冷,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她……她是不是……”罗恩的声音带着哭腔,恐惧和绝望几乎要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一个平静、带着一丝嘲弄的年轻男声,突兀地在空旷的大厅中响起:
“她还没有死。不过,也快了。”
莱尔兰纳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这个声音……他听过!就在不久前的图书馆,那个自称汤姆·里德尔的、给他感觉极其复杂的“学长”!
他猛地朝声音来源望去。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从斯莱特林雕像后方的一片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逐渐变得清晰。正是那个英俊得近乎完美、黑发黑眼的少年——汤姆·里德尔。他脸上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冷漠的微笑,手中把玩着的,正是罗恩那根破旧的、用胶带粘着的魔杖。
莱尔兰纳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是他!那个在图书馆里用那种令人不适的眼神看着他、拿走了他发卡的人!他怎么会在这里?!一个可怕的念头如同毒蛇般窜入他的脑海——难道他就是……继承者?
“汤姆!”哈利也认出了对方,他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震惊和困惑,“你怎么会在这里?金妮她……”
“哦,我一直在等她生命力的最后一点流逝,”汤姆·里德尔,或者说,伏地魔年轻时的灵魂,用一种近乎咏叹的语调说道,他的目光掠过哈利,带着轻蔑,然后,像是无意般,扫过了莱尔兰纳藏身的那片阴影区域。他的目光似乎在那里极其短暂地停顿了微不可查的一瞬,那双深邃的黑眸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与当前氛围格格不入的波动,但快得让人无法捕捉,随即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和嘲弄。“这很有趣,不是吗?通过一本日记,一个愚蠢、轻信的小女孩的心神和生命,就能让我,汤姆·里德尔,萨拉查·斯莱特林的继承人,重获形体。”
他缓缓踱步,姿态优雅,仿佛在自家的客厅里招待客人,但他的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刺入哈利和罗恩的心脏。
“你……你是……”哈利的声音因震惊而嘶哑。
“伏地魔。”里德尔轻松地说出了这个名字,仿佛在谈论天气,“是的,哈利·波特。在你出生之前,我就已经是令魔法界闻风丧胆的黑魔王了。而今天,我将完成我的回归。”
就在里德尔揭示自己身份,哈利和罗恩被这惊人的真相震撼得几乎无法思考时,罗恩猛地想起了什么,他转头看向大厅另一侧,那里似乎有一个被碎石半掩的通道。
“哈利!那边可能有路!”罗恩喊道,他举起魔杖——用的是之前从洛哈特那里拿来的、属于洛哈特自己的魔杖——对准那些堵塞通道的岩石,“我们得带金妮离开这里!清理一新!”
然而,他的咒语效果甚微,只吹开了一些小石子。
里德尔似乎被罗恩的行动惹恼了,或者,他只是想更快地享受猎物孤立无援的绝望。他举起了手中罗恩那根损坏的魔杖,脸上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对准了高高的、布满蛇形雕刻的天花板。
“看来需要一点……更直接的帮助。”他用那根破魔杖猛地向上一指,念出了咒语:“粉身碎骨!”
即使是用一根几乎报废的魔杖,由伏地魔的灵魂施展出的爆破咒也威力惊人。一声巨响在密室中炸开,头顶的岩石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大块大块的石头和灰尘从天花板上崩落,如同暴雨般砸向地面!
“小心!”哈利大叫着扑向金妮,试图用身体护住她。
莱尔兰纳在石柱后看得心惊胆战,他几乎要冲出去,但还是强行克制住了。乱石轰然落下,主要集中在了罗恩和哈利之间区域。当尘埃稍稍落定,一幕让哈利心胆俱裂的景象出现了——一堆巨大的、几乎无法撼动的岩石,如同墙壁般将他和罗恩彻底隔开了!罗恩被堵在了塌方的另一侧,只能听到他焦急而模糊的呼喊声:
“哈利!哈利!你没事吧?金妮呢?”
“我没事!金妮也没事!但是罗恩!你那边怎么样?”哈利朝着石堆大喊。
“我过不去!石头太大了!”罗恩的声音带着绝望和无力,“你要小心!”
哈利的心沉到了谷底。现在,只剩下他一个人,面对年轻的伏地魔,以及那条不知隐藏在何处的、致命的蛇怪。他紧紧握着洛哈特的魔杖,感觉它是如此的单薄和无助。
里德尔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完美的安排,不是吗?救世主哈利·波特,独自面对他的命运。”他向前走了几步,目光再次扫过大厅,这一次,他的视线似乎更加刻意地在莱尔兰纳藏身的石柱方向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处,除了掌控一切的冷漠,似乎还飞快地掠过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以及一种……深切的担忧?但这情绪消失得太快,快得让紧紧盯着他的莱尔兰纳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因为紧张而产生的错觉。
里德尔怎么会对他露出担忧?这太荒谬了!
然而,就在里德尔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哈利身上,似乎准备进行下一步动作时,莱尔兰纳做出了决定。他不能再隐藏下去了!哈利独自一人,绝无胜算!金妮的生命危在旦夕!罗恩被困,无法援手。此刻,能帮助哈利的,只有他了!
他深吸一口气,从藏身的石柱阴影后,一步踏了出来。
他的出现是如此突然,以至于正全神贯注盯着里德尔的哈利猛地转过头,脸上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而汤姆·里德尔,在看清走出来的人是谁时,他脸上那副掌控一切的、冷漠完美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无法掩饰的裂痕。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一直保持着优雅从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仿佛受到了巨大的冲击。那双深邃的黑眸中,原本的计划、冷酷和嘲弄瞬间被一种更加汹涌的情绪所取代——是难以置信的惊慌,是计划被打乱的恼怒,但更深处的,是一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强烈的担忧和……一种近乎本能的保护欲?
“莱尔……兰纳?”里德尔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之前的平静和嘲弄,带上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颤抖。他看着那个银发异瞳的少年,看着他平静却坚定的眼神,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的猫耳,里德尔感觉自己的灵魂碎片都在震颤。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会跟来?!这个他寻觅了如此之久、珍视到不敢轻易触碰的存在,此刻竟然出现在这个最危险、最肮脏的地方!出现在他与哈利·波特对决的现场!
“离开这里!”里德尔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带着一种与他之前形象完全不符的急促和……甚至是命令式的关怀,“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立刻离开!”
这一刻,什么计划,什么哈利·波特,似乎都被他抛在了脑后。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莱尔兰纳置身于险境!不能让蛇怪伤害到他!不能让他看到自己最黑暗、最不堪的一面!
莱尔兰纳对里德尔这突如其来的、激烈的反应感到一丝困惑,但他没有时间去深究。他平静地看向哈利,点了点头,然后目光转向里德尔,异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畏惧,只有一片清冷的坚定。
“我不会离开。”莱尔兰纳的声音在空旷的密室中清晰地响起,“哈利需要帮助,金妮需要被拯救。”
他站在了哈利的身前,虽然身形纤细,却像一道突然立起的屏障,隔开了哈利与里德尔之间那令人窒息的对峙气氛。他口袋中的折射护符似乎因为主人坚定的意志而微微发烫,那个练习了无数遍却从未在实战中使用过的强光咒语,在他的脑海中默默回响。
密室中的局势,因为莱尔兰纳的意外现身,瞬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汤姆·里德尔的计划被打乱,他眼中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惊怒、担忧、以及那份深藏心底、不容于世的爱恋与偏执交织在一起。而哈利,在最初的震惊之后,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斯莱特林少年,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惊讶,感激,以及一丝绝境中看到微弱曙光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