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沉浸在一片惯常的、绿莹莹的昏暗光线下,黑湖底的微光透过玻璃窗,在天鹅绒沙发和雕花桌椅上映出摇曳的波纹。刚结束与塞德里克不那么令人愉快的分别,莱尔兰纳带着一丝对诺克斯的牵挂,沉默地走进休息室。
他习惯性地走向自己常坐的、靠近壁炉的角落,却在半路被一个娇小的、浅金色头发的身影雀跃地拦住了。
“莱尔哥哥!你回来啦!”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仰着小脸,浅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听潘西姐姐说,你养了一只超——级大的黑狗,叫诺克斯是不是?它在哪儿呢?快让我看看嘛!”她拉着莱尔兰纳的袖子,轻轻摇晃着,语气里充满了期待。
莱尔兰纳的脚步顿住。提到诺克斯,他原本就有些低落的情绪更明显了些。他那对雪白的猫耳几不可察地向后抿了抿,尾巴也垂落下来,轻轻扫过地面。“诺克斯它……受伤了。”他轻声解释,异色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担忧,“暂时留在卢平教授那里养伤。”
“啊?受伤了?”阿斯托利亚的小脸立刻垮了下来,嘟起了嘴巴,显得很失望,“怎么这样……我还想和它玩呢……”她松开莱尔兰纳的袖子,有些悻悻地转身,嘴里小声嘀咕着,“听说可威风了……真可惜……”
她的目光在休息室里逡巡,很快落在了壁炉旁一张空着的扶手椅脚边——那里,一团毛茸茸的、如同移动雪球般的生物正蜷缩在厚厚的地毯上,睡得正香。那是莱奥,莱尔兰纳的宠物,一只拥有着极其蓬松纯白长毛和与主人相似的蓝金异色瞳的狮子猫。它睡得毫无形象,四爪朝天,露出柔软的肚皮,长尾巴像条华丽的围巾似的搭在一边。
阿斯托利亚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她蹦跳着跑到正在壁炉另一边安静看书的姐姐达芙妮身边,开始软磨硬泡:“达芙妮姐姐~我们不养狗狗了,我们也养一只像莱奥这样的猫咪好不好?你看它多漂亮,像个小雪球!”
坐在不远处正摆弄着一个新款光轮2001模型的德拉科·马尔福听到了这话,嗤笑一声,头也不抬地嘲讽道:“猫?那种整天就知道睡觉、掉毛、还抓窗帘的懒东西有什么好的?阿斯托利亚,你的品味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他放下模型,苍白的脸上带着惯有的傲慢,“你要是想养宠物,跟我说,我让家里给你送几只白孔雀来,那才配得上我们的身份。”
阿斯托利亚闻言,立刻嫌弃地撇了撇嘴,对着马尔福的方向做了个鬼脸:“才不要!孔雀整天开屏,吵死了,而且看起来好俗气!我就喜欢猫猫,像莱奥这样的!”她显然对马尔福的提议很不感冒。
马尔福被她的话一噎,脸上有些挂不住,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恼怒:“你说什么?格林格拉斯,你竟敢说我们家的孔雀俗气?”
眼看马尔福要生气,阿斯托利亚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哧溜一下躲到了刚刚准备走向自己座位的莱尔兰纳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袍子,只探出半个脑袋,冲着马尔福吐了吐舌头。
莱尔兰纳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身体一僵。他并不习惯与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尤其是被当作“盾牌”。他的猫耳敏感地竖立起来,尾巴也有些不自在地僵直了。他能感觉到周围几个学生的目光投了过来,包括正从女生寝室楼梯走下来的潘西·帕金森。
“阿斯托利亚,别胡闹。”达芙妮合上书,语气带着姐姐的威严,但也有一丝无奈。
躲在莱尔兰纳身后的阿斯托利亚却抓得更紧了,小声央求道:“莱尔哥哥,帮帮我嘛……让他别凶我……”
莱尔兰纳叹了口气。他并不想卷入这种幼稚的争执,但阿斯托利亚这样抓着他,他也走不了。他只想尽快让场面安静下来。他微微侧头,对躲在自己身后的女孩低声说道:“安静点,阿斯托利亚。如果你保证不吵闹……可以去轻轻摸摸莱奥,它一般不介意。” 他想着,只是摸摸,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阿斯托利亚的眼睛瞬间亮了,立刻放开了他的袍子,用力点头,声音甜得发腻:“我保证!我保证轻轻的!莱尔哥哥你最好了!”
莱尔兰纳不太习惯地微微颔首,摆脱了阿斯托利亚的“钳制”,快步走向男生宿舍,打算去拿落下的魔法史课本。
过了一会儿,当莱尔兰纳拿着课本从寝室出来,回到公共休息室时,他看到的情景让他也罕见地愣在了原地。
阿斯托利亚确实遵守了“轻轻”的承诺,她没有用力拉扯。但她显然有着无穷的“创意”。此刻,她正心满意足地坐在地毯上,而那只原本睡得四仰八叉的白色狮子猫莱奥,不知何时已经被她弄醒,正生无可恋地趴在她的腿上。这本身并不奇怪,奇怪的是莱奥那一身引以为傲的、如同丝绸般顺滑的纯白长毛——此刻被精心地、一缕一缕地编成了无数条细小的、歪歪扭扭的辫子,从脑袋一直延伸到长长的尾巴尖,让它看起来像一只刚刚遭遇了某种神秘编织咒语袭击的、毛茸茸的雪花精。莱奥那双漂亮的蓝金异色瞳半眯着,里面充满了猫生无望的茫然和一丝屈辱,连那被编成麻花状的长尾巴都无力地垂着,只有尾巴尖还极其轻微地、带着最后一丝倔强地颤动了一下。
而刚刚从女生寝室下来的潘西·帕金森和达芙妮·格林格拉斯,正站在沙发旁,手里还拿着几个阿斯托利亚之前嚷嚷着要的、颜色鲜艳的丝绸蝴蝶结,两人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都是彻底的惊呆,嘴巴微微张着,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阿……阿斯托利亚!”达芙妮率先找回自己的声音,指着莱奥,语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你对莱尔的猫做了什么?!”
潘西也倒吸一口凉气:“梅林啊……这猫……它这身毛……”
阿斯托利亚却浑然不觉有任何问题,她抬起头,脸上带着灿烂的、成就感满满的笑容,炫耀般地拍了拍莱奥那颗被编了好几缕小辫子、显得格外“精神”的猫头:“怎么样?很好看吧?我编了好久呢!莱奥可乖了,一动都不动让我编!”她说着,还拿起潘西手里的一个亮蓝色蝴蝶结,试图往莱奥耳朵边的某条辫子上系。
莱奥发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充满委屈和抗议的“咪呜……”,仿佛在控诉这惨无人道的“造型改造”和即将到来的、更可怕的装饰。
莱尔兰纳站在原地,看着自己那只平日里高傲慵懒、注重形象、此刻却毛发凌乱、形象全无、仿佛经历了猫生最大劫难的狮子猫,又看了看阿斯托利亚那纯然无辜、甚至带着点求表扬的笑脸,他异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他的猫耳困惑地抖动了一下,尾巴也无意识地卷了起来。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他走过去,从阿斯托利亚手里轻轻拿过那个亮蓝色的蝴蝶结,然后小心地将生无可恋的莱奥从她腿上抱了起来。入手的感觉……很奇特,原本顺滑的长毛变成了满手粗细不一、有些扎手的小辫子。
“呃……谢谢……你陪她玩,莱奥。”莱尔兰纳低头对怀里的猫咪轻声说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歉意。然后他抬起头,看向依旧一脸期待望着他的阿斯托利亚,顿了顿,才用一种尽量平稳的语调说:“……下次,还是只看,不编,好吗?”
阿斯托利亚眨了眨眼睛,似乎有点小失望,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莱尔兰纳抱着满头满身都是“创意”小辫子、形象彻底颠覆的莱奥,在一片诡异的寂静和潘西、达芙妮依旧震惊的目光中,转身走向自己的寝室,决定先花点时间,耐心地、小心翼翼地把这些辫子解开,拯救一下他这只不幸遭遇了“巧手”的狮子猫。
他的尾巴在身后有些无奈地轻轻甩动着,耳尖也微微泛着红,不知是为莱奥这离奇的遭遇,还是为自己刚才那个过于轻率的承诺。而始作俑者阿斯托利亚,已经又跑去缠着达芙妮,开始讨论哪种颜色的蝴蝶结如果真的系上去会更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