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外的空气带着融雪的湿润和寒意,阳光斜照,拉长了他们的影子。诺克斯似乎因为来到了户外,精神稍微好了一点点,至少不再完全耷拉着脑袋,它抽动着鼻子,嗅着空气中冰雪和泥土的气息,但还是没什么力气奔跑,只是慢吞吞地走着。
“诺克斯最近一直这样吗?”西奥多开口问道,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场地上显得格外清晰。
莱尔兰纳摇了摇头,银色的发丝在阳光下泛着微光:“不是,就今天突然这样了。早饭的时候还好好的。”他顿了顿,有些苦恼地皱了皱鼻子,“我检查过了,不像生病。可能就是……太久没出来玩,闷坏了?”他这个理由说得自己都有点不确定,尾巴尖疑惑地卷了卷。
西奥多看了一眼步伐沉重的诺克斯,目光微闪。“或许吧。”西奥多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没有多言。
两人沿着被踩得有些泥泞的小路向海格小屋走去。一路上,莱尔兰纳因为担心诺克斯,话比平时少了一些,但西奥多偶尔会提起一些关于魔药或者古代魔文的问题,引导着莱尔兰纳思考,分散他的注意力。
莱尔兰纳很快被话题吸引,认真地回答着,那双异色瞳在讨论知识时会闪烁着专注的光芒,猫耳也会因为思考而微微转动。西奥多则大多数时间只是倾听,偶尔给出精辟的补充或提问,让对话得以延续。
这种平和而专注的交流,与和布雷斯在一起时那种带着明显照顾和迁就的感觉不同。西奥多将他视为平等的交流对象,甚至在学术领域隐隐带着一种引导者的姿态,这让莱尔兰纳感到一种被尊重和理解的舒适。
他们走到海格小屋附近时,就能感受到一种压抑的气氛。小屋烟囱没有冒烟,窗帘也拉得紧紧的。莱尔兰纳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被拉开一条缝,露出海格那双红肿得像核桃一样的眼睛。他看起来憔悴不堪,巨大的身躯佝偻着,看到莱尔兰纳和西奥多,他愣了一下。
“莱尔兰纳?诺特?你们怎么来了……”海格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海格,我们……”莱尔兰纳看着他悲伤的样子,心里也很难过,他拉了拉牵引绳,让诺克斯上前一点,“诺克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没什么精神,我想请你帮忙看看。还有……我们听说……关于巴克比克……”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声音低了下去,白色的猫耳也同情地抿向脑后。
海格的目光落在无精打采的诺克斯身上,又看向莱尔兰纳充满担忧和善意的脸庞,巨大的悲伤再次涌上心头,他猛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侧身让开:“进……进来吧。”
小屋里弥漫着浓烈的酒味和悲伤的气息。海格给两人倒了杯茶(味道很怪),然后蹲下身,用他那粗大的手指,异常轻柔地检查了一下诺克斯。他摸了摸诺克斯的肚子,看了看它的眼睛和牙齿。
“它……它没什么病,孩子。”海格的声音带着哽咽,“就是……就是心里难受。动物们……它们能感觉到……能感觉到……”他说不下去了,巨大的肩膀又开始颤抖起来。
莱尔兰纳看着海格的样子,心里更加难受了。他放下茶杯,走到海格身边,轻轻拍了拍他岩石般坚硬的手臂,低声说:“对不起,海格……我们都很难过……”
西奥多则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他的目光扫过小屋,看到了角落里的那把粉红色的雨伞(他知道那是什么),也看到了桌上空了的酒瓶。他知道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是苍白的。
他们陪了海格一会儿, 大多数是莱尔兰纳在轻声说着一些安慰的话,而海格则沉浸在悲伤中,偶尔回应一两句。诺克斯则安静地趴在壁炉前的地毯上,依旧没什么精神,但似乎因为环境的变化,眼神不再那么空洞。
感觉待得差不多了,也怕耽搁太久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莱尔兰纳和西奥多便起身告辞。海格把他们送到门口,巨大的身影在夕阳下拉得长长的,充满了孤寂和悲凉。
就在他们踏出海格小屋门的瞬间,恰好与匆匆赶来的哈利、罗恩和赫敏撞了个正着。哈利脸上带着焦急和愤怒,罗恩和赫敏也是一脸凝重。
双方都愣了一下。哈利他们的目光在莱尔兰纳、西奥多以及他们身后屋内的海格身上扫过。
莱尔兰纳对他们点了点头,轻声打了招呼:“哈利,罗恩,赫敏。”
哈利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莱尔兰纳平静的眼神和西奥多那淡漠的表情,又看了看屋内悲伤的海格,最终只是抿紧了嘴唇,点了点头作为回应。罗恩和赫敏也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们。
西奥多则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多给,只是静静地站在莱尔兰纳身侧,仿佛格兰芬多三人组只是路边的石子。
莱尔兰纳没有多停留,拉着诺克斯,和西奥多一起转身离开了海格的小院。他能感觉到身后哈利他们投来的目光,但他现在更关心诺克斯和海格。
然而,就在他们沿着来时的小路往回走,已经能看到城堡在夕阳下的轮廓时,异变发生了!
一直安静跟着的诺克斯突然猛地抬起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紧接着,它毫无预兆地猛地一挣!莱尔兰纳根本没来得及反应,牵引绳瞬间从他手中脱出!
“诺克斯!”莱尔兰纳惊呼一声,只见黑色的巨大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狂奔而去,速度快得惊人,丝毫不见之前的萎靡!它没有跑向城堡,而是径直穿过了海格的小院,朝着更深处、更黑暗的禁林边缘冲去!
“诺克斯!回来!”莱尔兰纳急了,下意识就要追上去。禁林在傍晚时分尤其危险!
但他刚迈出一步,手臂就被一只冰凉的手紧紧抓住了。
“别去!”西奥多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促和坚决。
莱尔兰纳焦急地回头,想挣脱:“可是诺克斯它……”
西奥多没有松手,而是用另一只手指向了另一条通往海格小屋的小路,声音低沉而凝重:“你看那边。”
莱尔兰纳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的映照下,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条小路上正走着四个人。为首的是他爸爸阿不思·邓布利多,深红色的长袍在暮色中依然显眼,身旁是穿着黑色大衣、身姿挺拔的父亲盖勒特·格林德沃。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正是刚才在校长办公室见过的魔法部部长康奈利·福吉,以及一个穿着正式、手里提着一个巨大、闪着寒光的斧头的陌生男人——行刑手!
他们正朝着海格小屋的方向走去。
莱尔兰纳下意识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一股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了全身。他明白了,诺克斯一定是感知到了什么,或许是那个行刑手身上散发出的死亡气息,或许是海格和巴克比克绝望的情绪……它跑走了,或许是去警告,或许是……无能为力下的逃避?
他不能再追过去了。如果此刻他出现在那里,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让爸爸和父亲为难。
他看着诺克斯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那四个逐渐走近海格小屋的、代表着官方和终结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他最终无力地垂下了想要追赶的手臂,尾巴也彻底耷拉下来,紧紧地贴住了腿侧,耳朵无力地垂着,整个人被一种巨大的无力和担忧笼罩。
西奥多感受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抓着他手臂的手稍稍放松了些力道,但依旧没有松开,仿佛在传递一丝无言的支撑。
“……我们回去吧。”西奥多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平静,但比往常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先告诉莫法和阿萨利斯,再想办法找诺克斯。”
莱尔兰纳沉默地点了点头,最后望了一眼禁林边缘和那条通往海格小屋的、被暮色笼罩的小路,眼中充满了对诺克斯的担忧和对海格以及巴克比克的深深同情。他任由西奥多轻轻拉着他,转身朝着城堡灯火通明的方向走去,将身后那片即将被黑暗和悲伤吞噬的场地,留在了逐渐深沉的暮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