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施琅这副神情,郑森沉声道:“说。”
“他自焚前,留下了一封血书。”施琅递上残破的纸,纸张边缘被烟火熏得发黑,上面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写时手在发抖。
“上面写着‘降清误国,害民无数,唯有一死谢罪’。”
“还有,他把博洛留在扬州的火药库位置,画了图纸藏在箭楼梁上,说‘不让此等凶器再伤百姓’。”
郑森接过血书,指尖抚过扭曲的字迹,纸张粗糙的触感硌得手心发疼,却压不住心底的怒火。
前几日的密报:洪承畴握着崇祯赐砚、看着博洛屠民却未曾真正阻拦,眼底的所谓“挣扎”,不过是汉奸自欺欺人的表演。
在城墙上看着汉八旗倒戈、笑得泪流满面,那也绝非悔恨,而是走投无路的狼狈。
洪承畴的一生,根本不是什么悲剧,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汉奸丑剧。
前半生所谓的“忠臣”之名,早已被他降清后的所作所为彻底玷污。
后半生投靠清廷,跟着博洛劫掠百姓、残害同胞,手上沾满了汉人的鲜血,如今自焚,不过是畏罪而死,哪有半分“赎罪”可言!
“死了也洗不掉他的汉奸罪名!”郑森冷声说道,语气里满是鄙夷。
“他这所谓的‘谢罪’,不过是怕落得被千刀万剐的下场,给自己找的最后一点遮羞布罢了!
大夏绝不会承认这种虚伪的‘谢罪’,更不会让他逃脱汉奸该受的骂名!”
“把血书收好,”他沉默片刻,语气斩钉截铁,“他降清叛国,害民无数,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汉奸。
这等败类,不配被安葬,更不配被记住!残骸随意处置即可,不必留任何痕迹,他只配在阴沟里腐烂!
我们要让天下人都知道,汉奸的下场,便是如此——生前遭人唾弃,死后不留痕迹,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他绝不会给洪承畴任何被“原谅”的可能,这等汉奸,就该像尘埃一样,被世人彻底遗忘,却又要让其罪名昭告天下,警醒世人:背叛民族、残害百姓,终会落得遗臭万年的下场。
施琅刚应下,祠堂外又传来喧哗,吏部尚书李寄急匆匆跑进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额头上沾着细密汗珠。
郑森在南京立国后,因李寄熟悉吏治,封其为吏部尚书,却始终不喜他油滑无骨的模样,此刻见他这副神情,便知没好事,更担心他会混淆忠奸,为汉奸张目。
进门就对着郑森拱手,声音刻意拔高:“陛下,臣刚听说洪承畴自焚之事,实在感慨!”
郑森皱眉,冷着脸没接话,心里已生出几分警惕——他倒要看看,李寄会说出什么糊涂话。
李寄没察觉他的神色,自顾自说道,语气带着邀功的得意:“洪承畴虽效力清廷,可也算‘忠臣’啊!”
“他为清廷死守扬州,城破后不愿归顺,以死明志,这份‘忠君’之心,哪怕所忠非主,也该值得表彰!”
“臣以为,不如给洪承畴立个碑,宣扬他的‘忠义’,也好让天下人知道,陛下敬重忠臣,哪怕是敌营的忠臣!”
“这样一来,那些还在观望的前明旧臣,纷纷来投!”
这话一出,祠堂里瞬间死寂。
施琅脸色骤变,偷偷看向郑森——陛下最恨的就是“汉奸”二字,李寄这番话,无疑是撞在刀刃上,更是触碰了陛下“辨忠奸、斥汉奸”的底线。
郑森的脸彻底沉了下来,玄色铠甲上的龙纹在昏暗光线下,透着刺骨的寒气。
他攥着血书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怒火几乎要从眼底喷出来。
“李大人,”郑森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个字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怒意。
“你竟说一个汉奸是‘忠臣’?你可知‘汉奸’二字,代表着什么?代表着背叛民族、残害同胞,代表着手上沾满百姓的鲜血!
大夏评判忠奸,只看是否护佑汉人百姓、是否坚守民族气节,绝非你所谓的‘忠君’!”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刀,直刺李寄,逼得对方连连后退,直到后背贴住冰冷墙壁。
李寄被吓得浑身发抖,缩了缩脖子,眼神躲闪:“陛下……臣……臣只是觉得他以死明志,也算有几分气节……”
“气节?”郑森怒极反笑,声音陡然拔高,震得祠堂梁柱似都在颤动。
“洪承畴身为大明重臣,受崇祯皇帝厚恩,却在国难当头屈膝降清,做了异族的爪牙,这叫‘气节’?”
“他跟着博洛在高邮湖屠村,抢粮掳民,把我汉人百姓当牛羊驱赶、当猪狗屠杀,双手沾满同胞鲜血,这叫‘气节’?”
“绿营兵粮饷被克扣,士兵家人饿死路边,扬州大旱时百姓易子而食,清廷不赈灾还强征粮草,他洪承畴全程冷眼旁观,甚至帮着清廷残害百姓,这叫‘气节’?”
“他从降清那天起,就成了背叛民族、背叛百姓的汉奸!这样的败类,死一万次都赎不清他的罪,你竟还想为他立碑,宣扬所谓‘忠义’?你这是混淆忠奸,是在寒天下百姓的心!”
李寄的脸惨白如纸,额头冷汗直冒,顺着脸颊滑进衣领,冰凉刺骨。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彻底说错了话。
触怒了陛下,更是违背了大夏“护民斥奸”的根本,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下,声音发颤:
“陛下……臣知错了……臣糊涂……不该为汉奸说话……求陛下恕罪!”
他连连磕头,额头撞在冰冷地砖上,很快渗出血迹。
郑森看着跪在地上的李寄,怒火稍缓,却依旧冷着脸:“起来吧。”
李寄的想法是这个时代很多读书人的通病,只认“忠君”,不认“护民”,更分不清“忠”与“奸”的底线。
但他必须借此机会,给所有人立一个铁律,不仅是给李寄,更是给天下官吏和百姓:
“你是吏部尚书,掌管百官考核,日后当记住:大夏评判忠奸,只看一条——是否护佑我汉人百姓,是否坚守民族气节!”
“像洪承畴这样,降清叛国、助纣为虐的汉奸,别说立碑表彰,提及其名都该令人不齿!往后若再有人混淆忠奸,为汉奸张目,无论官职高低,一律严惩不贷!”
“若再犯此等糊涂,分不清忠奸、辨不明是非,这吏部尚书,你就别当了!”
李寄连忙磕头谢恩,站起身时,后背衣衫已被冷汗浸透,双腿还在微微发抖。
他暗下决心:往后绝不敢再为汉奸说话,定要牢记陛下的话,辨清忠奸,以护民为本,绝不再触碰“斥汉奸”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