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李定国抬手一挥。
五千晋军如猛虎下山般冲出山坳,直奔粮草营而去。
守营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砍倒在地。
帐内猜拳的声音瞬间变成了惊恐的尖叫。
金声桓的小舅子正搂着小妾喝酒,听见动静光着脚跑出帐。
他刚喊出“救火”两个字,就被一名晋军士兵一刀斩落。
头颅滚落在酒坛边,鲜血溅红了满地的酒渍。
“放火!”
李定国一声低喝。
火把如流星般砸进堆满粮草的帐篷。
瞬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粮草燃烧的噼啪声十里外都能听见,连安隆城的城墙都被映得通红。
正在东门指挥攻城的金声桓,瞥见身后的火光。
他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酒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
冷汗瞬间浸透了铠甲:“不好!是粮草营!快撤军!快回援粮草营!”
撤军令刚下,身后已响起震天的马蹄声与喊杀声。
李定国亲率晋军列成楔形阵,如一把锋利的尖刀,直插大夏军的后心。
楔形阵是晋军的惯用阵法,前锐后宽,冲击力极强。
瞬间就撕开了大夏军的阵型。
而东门的张先壁也率军杀出。
两面夹击之下,大夏军彻底乱了阵脚。
士兵们东奔西跑,没人再听指挥。
没了粮草,连明天的饭都没着落,谁还肯拼命?
“金声桓!你中我李定国的回马枪了!”
李定国拔剑出鞘,剑光劈开火光,直奔中军而去。
金声桓仓促应战,手中的长刀与李定国的剑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脆响。
他本就武艺逊于李定国,此刻心神大乱。
脑子里全是粮草营被烧的恐慌,只挡了三五个回合,就被李定国一剑挑落马下。
“你……你是故意败的?”
金声桓捂着胸口的伤口,鲜血从指缝里涌出,满眼的难以置信。
他到死都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掉进这个看似溃败的陷阱里。
“你太自负,太急着抢功,也太小看我李定国了。”
李定国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冰冷。
“轻敌者,死!”
话音未落,剑刃落下,金声桓的头颅滚落在地。
双眼还圆睁着,满是不甘与惊愕。
“金声桓已死!降者不杀!”
李定国举起金声桓的头颅,高声喊道,声音穿透混乱的战场。
大夏军见主帅被杀,彻底溃散。
有人丢下武器跪地投降,有人转头就跑,还有人趁乱抢了些财物往山林里逃。
李定国站在火光里,目光扫过战场。
他心中清楚:这一战不仅要破敌,更要立威。
唯有铁腕,才能彻底稳住那些摇摆不定的旧部。
唯有铁腕,才能让西南之地知道,他李定国还没倒。
混乱中,几名晋军士兵押着一个人走了过来,正是白文选。
他混在乱兵里想逃,刚跑出几步就被认了出来,按在地上拖到李定国面前。
“将军!末将错了!我是被金声桓逼的!”
白文选趴在地上,额头磕得青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说要是我不投降,就杀了我在昆明的妻儿!”
“求您看在当年同随张将军(张献忠)的情分上,饶我一命!我以后一定为您效犬马之劳!”
李定国盯着他,眼神冷得像冰,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白文选本就是他布下的弃子,留着只会乱了军心。
白文选活着,更会让孙可望旧部觉得不公。
“拖下去,斩于营前,悬首三日。”
李定国挥了挥手,语气没有丝毫犹豫。
“让所有弟兄都知道,背叛者的下场!”
白文选的哀嚎声渐渐远去,李定国才收回目光,下令清理战场。
“收缴所有武器粮草,救治伤兵,投降的敌兵分开关押,严加看管!”
天微亮时,战场终于清理完毕。
李定国回到城楼,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
空气中还弥漫着硝烟与烧焦的味道。
亲兵突然快步跑来禀报:“将军,张煌言的大军正在往安隆府城撤!”
“先前离安隆只有二十里,现在已经退回去加固城防了!”
李定国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眼中露出几分赞许。
张煌言果然是名将,见金声桓战死,立刻就算清了利弊。
李定国军心大振,云贵地形复杂,张煌言孤军深入必遭埋伏。
退守安隆府城,守住门户,才是最优解。
这正是他要的结果——震慑强敌,为自己争取休整的时间,也避免了两面作战的困境。
他转头看向校场,此刻的校场早已没了昨日的低迷。
孙可望旧部主动帮晋军搬运缴获的粮草,脸上带着愧疚与坚定。
刘文秀旧部围着缴获的佛郎机炮,正听晋军士兵讲解用法,满眼的兴奋。
晋军士兵则在修补铠甲,擦拭武器,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胜利的荣光。
先前的军心不稳,早已荡然无存。
人人看他的眼神里,都透着敬畏与信服。
李定国走上土台,声音洪亮如雷,传遍整个校场:“弟兄们!金声桓已死,大夏军已败!”
“全军休整三日,补齐粮草军械!”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西南方向,语气里满是豪情。
“三日之后,咱们整肃兵马,西进昆明!”
“让吴三桂看看,让全西南看看——大明未亡,我李定国未败!”
“遵令!”
应和声震彻山谷,连远处的群山都传来了回响。
经此一战,亲手斩杀大夏两广军务总指挥金声桓的李定国,彻底成了西南地区的精神支柱。
他的声望达到了顶峰。
而安隆府城内,张煌言刚部署完城防,就把金声桓战死的急报扔在案上。
他脸色凝重却不失镇定,走到舆图前,指尖划过安隆与云贵的交界线,眉头紧锁。
副将急步上前,语气带着不解:“将军,李定国刚打完仗,兵力折损不少,正是虚弱的时候,咱们为什么不追?”
“要是能拿下李定国,这可是天大的功劳!”
“虚弱?”
张煌言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嘲讽,又有几分对对手的认可。
“你算算,李定国此战只折损三千人,却缴获了万石粮草、二十门佛郎机炮,还收编了近千降兵——他哪里虚弱了?”
“反而比战前更稳!”
他指着舆图,语气凝重起来:“李定国这一战太狠,算准了金声桓的自负,算准了云贵的地形,甚至算准了咱们不会贸然深入。”
“云贵是他的主场,山高林密,咱们进去就是睁眼瞎。”
“他要是再设个伏,咱们两万大军怕是要折在里面。”
副将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张煌言抬手制止。
“传令下去!”
张煌言眼神坚定,语气不容置疑。
“全军驻守安隆府,加固三道壕沟,把佛郎机炮架在城门两侧,严守所有要道!”
“云贵之地,暂不可进,先把消息报回南京,请陛下定夺。”
副将应声退下,张煌言又看向舆图上的“安隆”二字,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经此一战,李定国在西南的根基彻底稳了。
想要再拿下云贵,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