泸州合江县驿馆内。
李乾德、王祥素、武大定虽联合害死杨展,却全然没意识到大夏已掌控西南大局。
他们还在庆幸谋害杨展的成功,围着一封书信做着封爵的梦,甚至盘算着等吴三桂封爵后,配合大周军反攻大夏。
李乾德手中攥着两个月前吴三桂派人送来的信,信中曾承诺“帮着牵制杨展,日后川南就是您的地盘”。
如今杨展已死,他盯着信上“川南”二字,满眼都是对蜀国公爵位的贪婪。
“大人,江津、涪陵这两处渡口。”
李乾德指向重庆水路图,朱笔圈出的痕迹重重压在纸上。
“杨展活着时,咱们得看他脸色收过路费;现在他死了,每月这笔钱够养五千兵马,再加上截来的三百石私盐,半年就能养出自己的队伍,到时候配合吴三贵打夏军,胜算更大!”
李乾德的野心远不止一个蜀国公。
他早打算借吴三桂的势力将马进忠逐出四川,先以蜀国公之名掌控川南,再一步步成为名副其实的“蜀中王”。
可他始终没能看清,马进忠背后的大夏王朝,早已在西南全域布下天罗地网,他的所有盘算,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王祥素端着温酒凑过来,开口就顺着李乾德的话说。
“吴三贵的五千柄大刀在路上了,马进忠那五万兵马算什么?等咱们有了队伍,再联合关宁军,肯定能把夏军赶出西南!”
话锋却突然一转,声音压得更低。
“但我昨儿听说,马进忠在成都修了粮仓,还增派了两千人守长江渡口,要不要多派些人盯着?”
他嘴上担忧马进忠,心里却在算另一笔账。
三日前夏军使者塞给他的密信还在怀里,“劝降李乾德,授泸州知府世袭”的字记得清清楚楚,他没敢告诉李乾德。
万一吴三桂靠不住,这好歹是条退路。
“盯他做什么?”
李乾德把书信重重拍在案上,震得信纸发响。
“西南渡口十有八九都在咱们手上,就剩那几个还被夏军攥着。
马进忠想靠那几处渡口算计粮草运输?
等着吧,咱们迟早把夏军的渡口抢过来!等吴三贵那边有动静,咱们里应外合,夏军根本挡不住!”
他根本没听出王祥素的试探,满脑子都是反攻大夏的幻想,连王祥素悄悄摸向怀里密信的动作都没察觉。
武大定攥着粮草账簿闯进来,一开口就带喜声。
“大人!合江仓有八千石粮,够撑到秋收!到时候咱们的队伍也练好了,正好跟吴三桂汇合!”
“泸州土司奢崇明早前也答应借两千土兵,只要咱们帮他报杨展杀子之仇,还帮咱们守西城门!有了土兵,打夏军更有底气!”
他笑得憨直,没看出奢崇明眼里的敷衍。
奢崇明早跟夏军暗通款曲,借兵不过是缓兵之计。
他清楚大夏实力,只等着看李乾德什么时候垮台,好赶紧倒向大夏。
“好!好!好!”
李乾德连说三个好,抓起酒盏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都没擦。
“有粮有兵,还有吴公爷撑腰,咱们肯定能把夏军赶出西南,川南就是咱们的了!”
远在昆明的吴三桂,早在一个月前就被夏军团团包围,云南多州府也已被张煌言派去的刘国轩、李定国、马宝相继攻陷。
驿馆窗外的阴影里,陈九把耳朵贴得更紧,指尖在帛书上飞快滑动。
他是夏军斥候,这五天扮货郎在合江转遍了大街小巷,摸清了李乾德的兵力部署。
此刻记下的“李乾德联奢崇明、截盐掠粮、意图配合大周反夏、无防夏之心”,每一个字都是能定川南的关键情报。
他摸出火折子匆匆核对,又迅速吹灭。
前两份关于云南土司动向的情报已经信鸽送抵昆明,这一份要等子时交联络兵。
昆明夏军大营的中军帐里,张煌言正站在舆图前,指尖顺着澄江、临安、楚雄的位置划过。
舆图上,这几处已标上夏军旗帜,旁边还标注着“土司中立”的字样。
参军捧着捷报快步上前,语速急促。
“大人,刘国轩拿下澄江,李定国取临安,马宝收楚雄,云南多州府尽归大夏!吴三桂被困昆明,已成瓮中之鳖!”
“土司那氏献粮还交了吴三桂策反密信,信里许他‘宣慰使’;楚雄土司求保哀牢山控制权,还在观望;其他土司见咱们占了州府,也都表态中立。”
张煌言接过密信,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吴三桂还想靠虚职挑唆土司?他不知道咱们这次出征,不只为解决他的大周,更要借改土归流彻底颠覆土司特权,把西南土司问题一并解决。”
他抬头看向参军,语气斩钉截铁。
“明面上继续给土司虚职安抚,争取他们彻底倒向大夏。
私下里按陛下‘火速控制云南各州府’的旨意,派兵守住关隘,不能给土司反悔的机会。
改土归流是陛下定下的国策,必须扎根西南。”
“另外,告诉李定国,部分关宁军降将可保原职,但降将手底下的兵马必须打散编入夏军,由咱们的人任校尉。
陛下要全面开发西南,需大量人口,关宁军战力强悍,劝降收编了才能派上用场,不能让他们白白战死。”
参军点头,又补充道。
“大人,两个月过去,昆明城外我们的大军围城,致使吴三桂的底层部下早生动摇。”
“不少士兵偷偷逃来,说城里粮荒快撑不住,吴三桂让人去百姓家里抢存粮,连老人的口粮都没放过。
现在城里士兵都怕了,没人想再跟夏军打。”
“要不要趁机攻城?”
“暂不攻城,继续围城。”
张煌言把密信扔在案上。
“这几日围城下来,昆明城里早就是人心惶惶,吴三桂撑不了多久,定会主动出城找机会突围。”
“咱们何苦主动攻城?”
“硬攻下来伤亡太大,不值当。”
“咱们要招降的是底层将领和士兵,不是吴三桂和他那些亲信,这些人手上血债太多,留着只会生事。”
“陛下虽有劝降之意,也是想保下关宁军里可用的兵力。”
“再等等,等吴三桂出城,咱们正好以逸待劳,既少伤亡,又能把该收的人收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