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厚敦愣了一下,连忙躬身推辞。
“陛下,臣是文官,历朝历代,文官封公者寥寥无几,若是臣封公,怕是会引起武将不满。”
“武将为何会不满?”郑森反问,语气平静却有力量。
“阎应元在前线打仗,是保家卫国;你在后方调度粮草,确保将士们不饿肚子,也是保家卫国。”
“若是没有你,北伐军早就断粮了,何谈收复北京?”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库房里的银子,声音更沉。
“朕立大夏,不是要学明朝非军功不授予爵位。”
明朝重武轻文,导致文官结党、武将跋扈;朕的大夏,文官武将都是国之栋梁,有功者,不论文武,都该受赏。
冯厚敦看着郑森坚定的眼神,心里满是敬佩,不再推辞,深深躬身。
“臣谢陛下恩典,定当为大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二天,南京码头挤满了百姓。
从码头门口到朱雀大街,数万人排成两列,有的手里捧着鸡蛋、大饼,有的举着写有“夏军万岁”的木牌,还有的带着孩子,想让孩子看看收复北京的英雄。
辰时三刻,远处传来整齐的马蹄声——“嗒、嗒、嗒”,节奏沉稳。
很快,一队队穿着玄色铠甲的士兵出现在视野里,旗帜上的“夏”字在风中猎猎作响,阳光照在甲胄上,反射出耀眼的光。
阎应元走在最前面。
他的玄甲上还沾着战场上的尘土,甲片缝隙里甚至能看到暗红的血渍,脸上带着征战的风霜,胡茬冒出青茬,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
看到站在高台之上的郑森,他立刻翻身下马,快步穿过人群,单膝跪地,声音洪亮。
“臣阎应元,率领北伐军将士,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的将士们纷纷下马,齐声高呼“吾皇万岁”,声音震得江水泛起涟漪,码头边的船只都跟着轻轻摇晃。
郑森快步走下高台,伸手扶起阎应元。
指尖触到阎应元的甲胄,只觉冰凉坚硬,再看他的肩膀,比半年前瘦了不少,甲胄都显得宽松了些。
“应元,辛苦你了。”郑森的声音带着暖意。
“收复济南、北京,赶跑清军,你为大夏立了不世之功。”
阎应元眼里泛起红光,声音有些哽咽。
“陛下,这都是将士们的功劳。”
“济南之战,士兵们三天没合眼,靠着啃干粮、喝河水,才守住了粮道;北京之战,马信将军带着骑兵绕到清军后方,截断他们的退路,咱们才能顺利进城,臣不敢居功。”
“将士们的功劳,朕都记着。”郑森拍了拍他的肩膀。
“三天后的册封大典,朕会一一赏赐。”
这时,一个穿粗布衣裳的老妇人挤到前排,手里捧着个布包,颤巍巍地走到阎应元面前。
“将军,俺儿子在您军中当伙夫,叫王二柱,这是俺烙的麦饼,您帮俺给他,也给弟兄们尝尝。”
阎应元接过布包,布包还带着余温。
他躬身对老妇人说。
“大娘放心,二柱在军中安好,这饼,俺一定分给弟兄们。”
老妇人听了,笑着抹了抹眼泪,嘴里不停念叨“那就好,那就好”。
三天后,朝天宫举行册封大典。
朝天宫的广场上,文武百官穿着朝服,整齐地站在两侧;北伐军的功臣们穿着铠甲,站在广场中央,玄甲、银甲在阳光下交相辉映。
郑森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下方的人群,声音洪亮,传遍整个广场。
“阎应元率领北伐军,转战千里,收复济南、北京,斩杀清军将领二十七人,缴获战马两万匹、铠甲五万件,特封为镇北王,赏银一万两,田五千亩!”
阎应元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臣谢陛下恩典!臣定当继续领兵,扫平关外清军,为大夏一统天下!”
他的声音坚定,带着战场上磨砺出的锐气。
“马进忠在徐州、开封击败阿济格残部,斩杀清军五千余人,保住北伐军粮道,特封为镇西王,赏银八千两,田四千亩!”
马进忠是前明旧将,投大夏后一直冲锋在前。
听到“封王”二字,他激动得眼泪掉了下来,跪地谢恩。
“臣谢陛下!臣原为明将,蒙陛下不弃,委以重任,臣以后定当奋勇杀敌,绝不辜负陛下!”
“郝摇旗、王得仁、施福,随大军征战,屡立战功,特封为国公,赏银五千两,田三千亩;冯厚敦、张家玉,辅政得力,赈灾、筹粮有功,特封为国公,赏银五千两,田三千亩!”
广场上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
冯厚敦、张家玉是文官,竟也封公,这在明朝是绝无仅有的事。
之前对“文官封公”有疑虑的武将们,此刻也都沉默了。
冯厚敦筹粮、张家玉赈灾,确实是大功,他们无话可说。
“高一功、袁宗第、李寄,或随大军征战,或治理地方有功,特封为侯爵,赏银三千两,田两千亩;马信、刘国轩、李来哼,年轻有为,济南、北京之战皆立大功,特擢升为参将,赏银两千两,田一千亩!”
马信今年三十岁,听到自己擢升参将,眼里满是激动。
他上前一步,跪地谢恩。
“臣谢陛下!臣定当勤学兵法,再立战功,为大夏效力!”
册封仪式结束后,冯厚敦走到郑森身边,小声说。
“陛下,宗室那边有人传话,说您的族兄郑彩镇守福建,如今也只是伯爵,看到阎应元、马进忠封王,怕是会有不满。”
郑森看向远处的宫墙,阳光落在墙面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宗室有不满,就让他们拿出功劳来。”他语气平静。
“郑彩镇守福建,这半年来,既没平定海盗,也没筹粮支援北伐,封伯爵已是恩典。”
“大夏的爵位,不是靠血缘换来的,是靠功劳换来的,不管是宗室、文官,还是武将,有功就赏,无功不封。”
冯厚敦点点头,不再多言。
他知道,郑森这是在立规矩,大夏要长治久安,就不能学明朝那样,让宗室成为蛀虫,让文官只知党争,让武将只知争功。
当天晚上,南京城张灯结彩。
朱雀大街上挂满了红灯笼,百姓们敲锣打鼓,有的还在门口摆上香案,供奉着“大夏万岁”的牌位。
郑森站在皇宫的城楼上,看着下方热闹的景象,耳边传来百姓的欢呼声,心里满是感慨。
他想起三年前,自己刚在南京立足,那时清军压境,粮饷短缺,不少朝臣都劝他“划江而治,再图后计”。
如今,北伐军凯旋,百姓安乐,这一切,都值了。
“陛下,天凉了,该回殿了。”太监捧着一件披风,轻声提醒。
郑森接过披风,披在肩上,转身往养心殿走。
御案上的蜡烛,映着他的身影,也映着舆图上“大夏”的疆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