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铁幕之下
蓝色电磁波纹在隧道内扩散的瞬间，陆远志感到全身血液仿佛凝固。每一根神经末梢都在尖叫，左肩旧伤迸发出撕裂般的剧痛。他跪倒在地，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视线里只剩下那辆黑色越野车顶旋转的天线，和雅克·勒克莱尔那张带着冷笑的脸。
陆队！猴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像是隔着一层厚玻璃。
陆远志的战术耳机早已爆裂，耳道里流出温热的液体。他勉强抬头，看到队员们东倒西歪地瘫在隧道各处——电磁脉冲不仅摧毁了电子设备，更触发了7号制剂的生化反应。
铁幕协议...不只是武器...林小芳的声音微弱地从身后传来。她趴在地上，手指死死扣着那个摔碎的金属盒，是唤醒剂...激活潜伏的神经毒素...
越野车门砰地关上。手持一个平板电脑走向七辆货车组成的阵列，灰白胡子在蓝色电弧映照下显得异常诡异。陆远志的视线模糊了，他看见父亲站在隧道尽头，穿着1979年的老式军装，锁骨上的伤疤泛着同样的蓝光。
爸...陆远志伸手去抓，却只摸到冰冷的隧道壁。
幻觉中的陆建国转过头，嘴唇蠕动着说出三个字：七号机。
这个关键词像闪电劈开迷雾。陆远志挣扎着爬向那台被父亲留下的七号原型机，它此刻正发出微弱的嗡鸣，表面覆盖的伪装布已经被冲击波掀开一半。机器侧面用红漆写着1979.3.7—正是母亲牺牲的日期。
猴子...掩护我...陆远志用尽全力翻滚到机器旁，手指颤抖着拨动锈蚀的旋钮。父亲临终前的话在脑海中回响：每次发射后需要七分钟冷却期...
距离下一次电磁脉冲攻击还剩不到三分钟。
隧道另一端，林小芳艰难地爬向最近的队员。她从医疗包取出七支装有红色液体的注射器——这是根据母亲研究笔记复制的阻断剂。第一针扎进猴子手臂时，这个硬汉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随即恢复了行动能力。
去帮陆队...林小芳的嘴角渗出血丝，反制装置...必须对准第四辆车的天线...
猴子抓起突击步枪，一个翻滚躲到水泥墩后面。子弹打在车身上的声音惊动了，法国人猛地转身，平板电脑上显示着倒计时：00:02:17。
陆远志终于打开了七号原型机的主电源。这台冷战时期的老古董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真空管逐个亮起，在黑暗中形成北斗七星的图案。他想起母亲笔记里的那句话：七星定位，七频干扰。
频率调到147.7兆赫！陆远志对猴子大喊，同时将机器转向第四辆货车。那辆车顶的天线形状略有不同——不是箭矢，而是七根金属棒组成的阵列。
猴子扑到机器旁，用匕首撬开频率调节面板。两人合力转动沉重的铜制旋钮，仪表盘上的指针剧烈摆动，最终停在147.7的位置。
显然意识到了危险，对着无线电急促地说着什么。两名雇佣兵冲向反制装置，却被老赵的精准点射击倒。倒计时显示00:01:00。
启动！陆远志拍下红色按钮。
七号原型机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啸，七道不同频率的电磁波呈螺旋状射出，精准命中第四辆车的天线阵列。令人惊讶的是，没有爆炸，没有火光——只有一阵诡异的共鸣声，像是千万只玻璃杯同时碎裂。
所有货车的电子设备同时冒出白烟，的平板电脑屏幕炸开蛛网般的裂纹。法国人愤怒地将它摔在地上，拔出腰间的手枪。
你毁了一切！他咆哮着，口音比平时更加浓重，七亿美元的项目！
陆远志这才明白整个行动的真正动机。不是复仇，不是政治，而是赤裸裸的军火交易——黑水国际向七个国家兜售的防御系统，需要一场完美的实战演示来证明价值。
你父亲当年就该死在那条隧道里！屠夫举枪瞄准陆远志的胸口，就像你母亲一样...
枪响的瞬间，林小芳扑了过来。子弹击中她的肩膀，鲜血瞬间浸透了白大褂。陆远志怒吼着抓起身边的步枪，一个三发点射全部命中的胸膛。
法国人踉跄后退，撞在越野车上。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居然还在笑，嘴角溢出黑血：太迟了...七个信号塔...已经激活...
隧道深处突然传来引擎轰鸣。那辆载有增强型干扰源的越野车无人驾驶却自行启动，朝着隧道出口疾驰而去。陆远志想追击，却被林小芳的伤势拖住了脚步。
先救她...猴子按住林小芳喷血的伤口，阻断剂...还剩最后一支...
陆远志从医疗包取出那支红色药剂，针头却悬在林小芳颈动脉上方停住了。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转头看向的尸体——那人的颈部没有疤痕，不是丛林里那个！
调虎离山...陆远志的血液瞬间冰凉。他们击毙的只是个替身，真正的此刻恐怕正在前往第七个信号塔的路上。
林小芳颤抖的手指抓住陆远志的作战服：母亲...笔记...第七页...
她昏过去前，将一个微型存储器塞进陆远志手里。那是从金属盒暗格里找到的，表面刻着林月华，1979.3.6。
隧道外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增援部队终于赶到，但陆远志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他插入存储器，全息投影在空中展开——是母亲年轻时的影像，背景赫然是第七实验室的标志。
如果有人看到这段记录，说明铁幕协议已经启动...影像中的林月华语速很快，七个信号塔组成的阵列可以激活潜伏在人体的7号制剂...解药配方在...
影像突然中断，跳转到一张地图。七个红点组成六边形，中心点位于边境线我方一侧的某个坐标。陆远志瞬间明白了——那不是信号塔的位置，而是解药储存点！
猴子，带人清理隧道。陆远志轻轻放下林小芳，抓起一支还能用的步枪，我去会会真正的。
直升机降落在隧道口时，陆远志已经冲向丛林。左肩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顺着臂膀滴落，但他感觉不到疼痛。存储器上的日期在他脑海中闪烁——1979年3月6日，母亲前一天。
如果影像真是那天录制的，那么官方报告中母亲死于3月7日的说法就是谎言。三十四年的谜团即将揭晓，而钥匙就在那个坐标等待着他。
丛林中的晨雾像幽灵般缠绕着树干。陆远志沿着父亲当年走过的路线前进，每一步都让记忆更加清晰——小时候父亲醉酒后偶尔会提起的那场战斗，七个战友牺牲的峡谷，母亲失踪的山洞...
坐标指向一处隐蔽的山洞入口，伪装网下藏着现代化的电子锁。陆远志用存储芯片接触感应区，门锁发出七声短促的滴滴声，缓缓开启。
洞内的景象让他呼吸停滞——一个简陋但整洁的实验室，中央是七台正在运作的制药设备。而操作台前，一个白发女子正背对着他调试仪器。
那熟悉的背影让陆远志双腿发软。女子转过身来，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皱纹，但眼睛依然明亮如星——是林月华，被认为牺牲了三十四年的母亲。
比预计的晚了十七分钟。林月华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你父亲的反制装置应该能争取更长时间。
陆远志的步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三十四年的思念、愤怒和疑问在胸腔里翻腾，最终化作一个颤抖的问题：为什么？
林月华走向一台显示器，调出七个边境哨所的实时监控。画面上，士兵们正痛苦地蜷缩在地上，症状与隧道里的队员们一模一样。
7号制剂不是武器，是载体。她快速操作着制药设备，黑水国际真正要扩散的是代号收割者的纳米机器人，它们会改造人类神经系统，制造绝对服从的士兵。
显示器切换到新闻画面：多国媒体报道中国军队在边境使用违禁武器，要求国际调查。林月华冷笑一声：标准套路，先栽赃再干预。
她递给陆远志一支装有蓝色液体的注射器：这是最终版阻断剂，可以中和纳米机器人。你必须在七小时内将其注入七个信号塔的主控电脑，否则收割者将永久改写宿主dNA。
您这些年...一直在这里？陆远志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林月华的眼神软化了一瞬：有人必须阻止这场噩梦。你父亲知道我还活着，但为了保护你，我们决定...她的声音被洞外的爆炸声打断。
他来了。林月华的表情重新变得冷硬，屠夫。现在走，从后门出去。坐标已经输入你的导航仪。
陆远志抓住母亲的手：一起走！
太迟了。林月华展示手臂上的金属植入物，收割者已经在我体内运行了三十四年。我之所以能保持清醒，是因为定期注射阻断剂，但身体已经到了极限。
她将一个小型引爆装置塞给儿子：设置七分钟延迟，足够你撤离。这里和所有研究数据必须销毁。
洞口的爆炸声越来越近。林月华最后拥抱了儿子，力度大得惊人：去找小芳，她比我更了解最新的生化技术。还有...告诉你父亲，3月7日那天的约定，我做到了。
陆远志被推出后门时，最后一个画面是母亲挺直腰背走向实验室中央，手里握着一把老式五四手枪——和父亲的一模一样。
丛林中的奔跑像一场噩梦。陆远志身后的山洞在七分钟后准时爆炸，冲击波掀起的尘土像一场小型沙暴。导航仪上，七个红点开始闪烁，最近的就在三公里外。
他边跑边打开通讯器，尝试联系基地。杂音中突然插入林小芳虚弱的声音：陆队...第七实验室...不是黑水国际建立的...是冷战时期七国联合项目...我母亲留下的资料...
信号再次中断。陆远志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碎片逐渐拼合——父亲锁骨伤疤里的金属碎片，母亲手臂上的植入物，自己伤口难以愈合的原因...他们都是早期收割者的受害者。
第一个信号塔隐藏在一座废弃的雷达站内。陆远志潜行到围墙下时，发现守卫已经倒地抽搐——收割者开始无差别攻击了。主控室内，电脑屏幕显示着倒计时：05:47:32，下方是一行小字：全球同步激活进度71%
阻断剂注入主控端口的瞬间，整个屏幕变成蓝色，倒计时停止了。陆远志刚松一口气，后脑勺就被冰冷的枪管顶住。
我告诉过你，游戏还没结束。熟悉的沙哑声音在耳边响起。正牌的左眼疤痕比替身的更加狰狞，你母亲是个优秀的科学家，可惜太感情用事。
陆远志慢慢转身，看到法国人身后站着七名全副武装的雇佣兵，每个人的护目镜上都标着不同国家的国旗。
七个国家，七支特种部队，七种死法。屠夫咧嘴一笑，你想选哪种？
陆远志的目光越过法国人肩膀，突然笑了：我选第八种。
刚想回头，整面墙就被炸开。硝烟中，一支小队冲了进来——是猴子带领的增援部队，还有...坐在轮椅上的林小芳，她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发射器。
频率干扰器...她虚弱地解释，基于你母亲的设计...
的反应快得惊人，一个翻滚躲到控制台后，同时按下手腕上的某个装置。剩下的六名雇佣兵突然僵直，眼睛翻白，随即以超出人类极限的速度扑向陆远志。
他激活了收割者的终极协议！林小芳大喊，小心，他们感觉不到疼痛！
近距离交火在狭小的控制室内爆发。陆远志的子弹精准命中一名敌人的头部，对方却只是晃了晃继续前进。猴子用霰弹枪轰飞了另一名雇佣兵的半边身子，那具残躯仍然爬行着试图抓住他的脚踝。
必须破坏他们后颈的控制器！林小芳指引着，第七颈椎位置！
陆远志一个滑铲躲过攻击，反手两枪击中最近敌人的后颈。那人像断线木偶般倒地，终于停止了动作。小队依样画葫芦，很快解决了剩余敌人。
但再次消失了，只留下一张用血写着7\/7的地图。林小芳辨认出那是边境线上最后一个未激活的信号塔位置——距离大坝仅七公里的军事通讯站。
他要去完成最终激活...她的声音充满恐惧，一旦七个信号塔全部运行，收割者将进入不可逆阶段...
陆远志检查着弹药，突然注意到林小芳轮椅扶手上刻着的小字：第七实验室的孩子。他猛地抬头，对上女军医复杂的眼神。
我母亲...和你母亲...是同事。林小芳轻声说，我们都是收割者的第一批试验品...只是我体内的处于休眠状态。
这个真相像子弹击中胸口。陆远志单膝跪地，与轮椅上的林小芳平视：所以你能设计干扰器...
因为我体内有相同的纳米机器人，能感应它们的频率。林小芳握住他的手，还有七个小时，足够我们阻止最后一步。
直升机旋翼声由远及近。陆远志抱起林小芳，在她耳边低语：这次我们一起结束它。
朝阳完全升起时，直升机朝着最后一个信号塔飞去。陆远志望着怀中昏睡的林小芳，想起母亲最后的话。三代人的恩怨，七个月的追逐，最终都指向这个黎明。
导航仪显示距离目标还有七分钟航程。陆远志检查武器，为最后的战斗做准备。无论还有什么计划，今天都将是铁幕协议的终结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