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是一切的开端,卢振华脸上浮现出回忆的神色。
“是……是我在朋友那里……他那有几张照片,是碑文……”他说着说着脸上就露出混乱的神色,贺舟也没有催促,而是等着对方自己主动梳理记忆。
当然青铜帝钟就在手边放着,万一又陷入什么奇怪的情况,也可以直接动手。
“那个碑文……嗯,我当时觉得很有趣,但毕竟不是一个组的……但是后来我做了个梦……对,一个梦。
梦里,我解开了碑文里的某个信息,非常高兴,那种满足感……后来我就想去找那个朋友问问看能不能去看看石碑。
对对对,我还带了酒去,才让他松口,但只能看不能触碰。”
贺舟皱了皱眉,如果只是普通的生活或者家庭问题,这位回答起来整体条理清晰,但现在他似乎就有点不对劲。
他问道:“你没有说石碑上有隐藏信息的事情吗?”
坐在椅子上的人忽然看着贺舟笑了笑:“嘘……这是个秘密。”
“哦?什么样的秘密?可以告诉我吗?”
笑容顿时收敛:“不可以,这个秘密……不能说。”
贺舟看着对方,并没有着急着开口,而是定定望着椅子上坐着的老头子。
良久,房间里的空气似乎都开始变得停滞,他忽然站起来走向卢振华,绕到对方背后,弯下腰。
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对方耳边轻轻说道:“你,根本没疯。”
虽然声音很轻,但本就安静的房间,加上沙发上坐着的两个人耳力都好,所以三个人其实都听清楚了贺舟的话。
原本在玩手机的谢雨臣停下手里的动作,饶有兴趣的看向贺舟,黑眼镜脸上也带着兴味的笑容。
卢振华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下一秒直接暴起,他满脸癫狂,可惜被绑在椅子上,即便奋力扭动也无济于事。
贺舟重新坐回沙发上,他翘着腿看着兀自疯狂的卢振华,还十分悠闲的从外套包里摸出棒棒糖剥开之后含进嘴里。
带着酸酸的苹果味在嘴里化开,让他心情很好的晃了晃翘着的脚尖。
谢雨臣也跟看不见对面发疯的人一样,看向贺舟问道:“怎么说?”
贺舟拍掉黑眼镜探进他外套包里的手,跟谢雨臣解释道:“西海之后,我特意调查了关于‘索’这个姓氏。”
他眼神不明的扫了一眼板凳上的人,继续说道:“你猜怎么着?”
谢雨臣笑了笑,配合他的问话:“怎么?”
“这个姓氏经历了很多变迁,其中有一支现在姓‘卢’,你说这是不是很巧?”
黑眼镜也插话道:“可那边的那个‘索氏’不是已经绝迹了吗?”
“这就更巧了。”贺舟靠在沙发上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卢振华,他声音里一直带着笑意:“前两天我们不是发现了一块石碑?那个叛徒,或许留有后代呢?”
黑眼镜适时接话:“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那是个合葬棺。”
随着两人的话一句又一句落下,原本还在挣扎的卢振华也渐渐停了下来,他低着头,完全看不清楚表情。
贺舟声音幽幽:“‘疯病’这么快就好了?都不用我摇铃铛了?”
对方并不说话,他却没着急:“为了这种事情,你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沉默良久的人,终于再次开口,他的声音不再含糊:“你不明白。”
“我确实不明白。”贺舟忍住吐槽的冲动,耐着性子继续听。
“那是一个巨大的错误,最开始我为之羞耻,哈哈……”卢振华苦笑着抬头:“我也曾想过能不能弥补什么。
但我什么都做不到,一直以来我也不过是个文职,我真的什么都做不到。
甚至除了石碑上的内容以外,任何消息都打听不到。”
“那你也不应该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对于卢振华的说法,完全没法说服贺舟。
“是。”卢振华看着地面:“原本是这样,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了,谁又在意呢?”
他看向贺舟,表情扭曲:“可是心魔啊……心魔就是这样,你越想遮掩越是做不到。”
顿了顿,他看向沙发上坐着的三人又忽然笑了:“其实你说的不对,我确实有问题,只不过不是疯了……我开始梦游。
那个时候老婆子还在,她知道我梦游之后把女儿叫回来看着我,她们发现了这个秘密。
问起我梦游的时候说的那些东西是什么,什么家族,后来她们越来越觉得我其实祖上是深受器重的大家族。
她们不断追问,我知道,这本来也不能怪她们,因为家里很需要钱,如果能有什么传家宝物之类的拿出去卖掉,就能解燃眉之急。
我无法控制梦游,即便去医院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但石碑上的内容,如果继续下去,我真的怕有一天会无意识的把它说出来,不能这样。
至少要将这个秘密彻底断绝在我这里,就足够了,我是入赘的,女儿跟着老婆子姓,以后我这一脉也不会再有后人,这样就足够了……”
“所以,你就把自己送进了精神病院。”
“是。在那里不管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管,我也不需要再担惊受怕。”
贺舟收敛了笑容问道:“那你现在又为什么出来了?”
沉默片刻之后,卢振华声音有些颤抖:“我快死了,就想出来最后看看女儿……是我对不起她们娘儿俩,庸庸碌碌了一辈子,也没带她们过上好日子……都是我的错。”
他低着头说到最后,声音化为哽咽。
贺舟看着椅子上抽泣的老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称得上冷漠,嘴里的棒棒糖已经被咬碎,只剩下塑料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