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直升机轰鸣声越来越近，螺旋桨搅动气流，吹得碎石乱滚。苏逸还站在那，手抬着，掌心发烫，风灌进他半敞的衣领，冷得刺骨。
他正想说点什么，喉咙却猛地一紧。
一股热流从胃里炸开，像有人往他五脏六腑里倒了滚油。他膝盖一软，直接跪在地上，手指抠进泥缝，指节泛白。
“苏逸？”陈梦瑶往前一步，声音刚出口就被风吹散。
他没应，牙关咬得咯咯响。眼前画面开始抖，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是有野兽在脑子里低吼。右眼突然胀痛，视线一黑，再亮起时，世界变了——草叶边缘泛着微光，飞沙走石的轨迹清晰得像画出来的线。
皮肤下，紫色纹路一点点爬出来，顺着脖颈蔓延到脸颊，像活物在游走。
“让我来！”脑海里炸出一声咆哮，震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是蛟魂。
那股意识蛮横地往他识海里挤，要接管这具身体。苏逸闷哼一声，硬生生把一口血咽了回去，嘴唇被自己咬破，血腥味冲进鼻腔。
疼。
可也清醒了。
“我说了……”他喘着粗气，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这具身子，轮不到你做主。”
他闭上完好的左眼，心神沉下去，摸到了胸口那道温热的印记——御兽鼎。
意念一动，体内乱窜的紫流被强行拽住，像野马套上了缰绳。他不敢全拦，只引了一小股往四肢走，暂缓往脑子冲的势头。
疼得他直抽筋，但他撑住了。
头顶风更大了。
他抬头，眯着变异的右眼，看清了——三架直升机呈品字形悬停在井口上方，探照灯扫下来，像审判台上的聚光灯。中间那架舱门打开，一个披着暗红长袍的老者负手而立，手里握着一柄符文密布的剑。
玄门长老。
那人目光一落，锁定了他，嘴角扯了一下：“竟能压制鼎兽反噬？倒是有点本事。”
话音未落，直升机下方缓缓垂下一张银网，网眼闪着幽蓝电光，一看就不是凡物。
拘灵网。
专克异能者的玩意儿。
“陈梦瑶！”苏逸侧身吼了一句，“躲远点！”
她反应不慢，立刻往后退，贴着岩壁蹲下，手里死死攥着记录仪。
苏逸还想再说话，胸口猛地一滞。
蛟魂又来了，这次不是吼，是急：“上面那个老头，真气不纯，但有鼎力残渣！他的剑，沾过青铜碎片！”
“现在不是听你讲故事的时候！”他在心里怒骂。
“那就等死！”蛟魂冷笑，“或者——听我的。”
苏逸咬牙，额角青筋暴起。他知道这玩意儿不会无缘无故开口，肯定有后招。
“说。”
“用御兽鼎，催血脉。”蛟魂语速极快，“你现在不是人，是鼎兽胚胎。别压它，放它出来——让它动。”
“疯了？我要是彻底兽化，还能不能变回来？”
“你没得选。”
头顶的拘灵网已经降到一半，再晚几秒，就得被罩进去。
苏逸闭眼，心一横，把手按在胸口。
御兽鼎纹瞬间发烫，像烧红的烙铁。他不再压制体内的躁动，反而主动引导紫流冲向右臂。
“给我动！”
肌肉膨胀，骨骼错位，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右臂迅速变粗，皮肤裂开，覆上一层淡紫色鳞片，五指拉长，指甲变成尖锐的爪子。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咧了下嘴。
“还挺帅。”
下一秒，他蹬地跃起，整个人像炮弹一样射向空中。
螺旋桨的风差点把他掀偏，但他稳住了，龙爪一伸，直取旋翼轴心。
“找死！”长老怒喝，挥手一剑斩出。
剑气划破空气，擦过苏逸肩膀，割开一道深口子。他却不管不顾，爪子狠狠扣进金属轴，猛力一掰——
“咔！”
金属断裂声刺耳响起。
主旋翼晃了两下，当场卡死，机体瞬间失衡，打着转往下坠。
“不——！”机内弟子惨叫未绝，整架直升机撞上岩壁，轰然炸开，火球冲天而起，浓烟滚滚。
另外两架慌忙拉升，可苏逸已经借着爆炸气浪，翻身落在一块凸出的岩石上，单膝跪地，喘得像条脱水的鱼。
右臂的鳞片正在褪去，疼痛一波波袭来。
“干得不错。”蛟魂语气淡淡，“但还没完。”
苏逸抬头。
剩下两架直升机已重新编队，其中一架舱门大开，长老踏空走出，脚踩剑身，凌空而来。
“孽障！”他一指苏逸，声如洪钟，“以血祭鼎，妄图逆天，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话音落，人已至。
剑光一闪，直取咽喉。
苏逸勉强侧身，剑锋还是划过左肩，带出一串血珠。他踉跄后退，脚下打滑，摔进泥坑。
长老落地，长袍猎猎，提剑缓步逼近。
“你本是容器，却妄想掌控钥匙之力。可笑。”
苏逸撑着地面想爬起来，可全身像被抽了骨头，动一下都疼得冒冷汗。
长老抬起剑，剑尖抵住他胸口：“封你魂魄，镇于地底千年。”
苏逸盯着那张冷漠的脸，忽然笑了，嘴角溢出血丝。
“老头……你知不知道……”他喘了口气，“修车最怕什么？”
长老皱眉。
“不是零件坏。”苏逸慢慢抬起右手，指尖颤抖着指向对方，“是——漏气。”
长老一愣。
下一秒，他脸色骤变。
体内真气竟莫名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他低头看剑，符文光芒正在减弱。
“你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苏逸声音虚弱，眼里却亮得吓人，“但它……想吃。”
他张开嘴，做出咬合的动作，虽然离长老还有三米远。
可就在那一瞬，空气中逸散的真气波动微微一颤，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
融兵鼎纹，在他掌心轻轻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