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鑫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
走在回文工团的路上,她的心乱得像一团麻。
傍晚的风吹在脸上,她感觉不到一丝凉爽,只有满心的懊悔和冰凉。
她真是后悔自己多嘴!为什么要说出来……
她怎么就说出来了?
明明知道林心萍怀着孩子,经不起刺激!
那张苍白的脸,强装镇定的样子,让她心里比刀割还难受!
她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
万一……万一林心萍因为这事动了胎气,她……她这不是作孽吗!
戚团长要是知道……不,戚团长他……他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
文鑫本来是想去安慰林心萍的,去看看她,可怎么就成了那个告诉她坏消息的人?
这不是往她心口捅刀子吗?
她想到林心萍那么信她,把她当朋友,可她带给却是这种坏消息!
文鑫越想越后悔,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用力抹掉,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提这件事了,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可一想到林心萍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她心里知道,
这件事情,想要瞒,是瞒不住的。
……
这边,林心萍躺在床上,眼泪流干了,心却渐渐硬了起来。
她知道哭没用,怕也没用。
文鑫的话虽然吓人,但毕竟是“听说”,是“不确定”。
她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等下去,任由恐惧把自己吞噬。
她得知道更确切的情况,哪怕只是一点点。
第二天,林心萍照常去了图书馆,但一上午都心神不宁。
中午,她没有等公公送饭,而是跟马媛媛说有点事要出去一趟,提前下了班。
她没有回家,而是径直走向了家属院附近的团部办公区。
她知道自己这样有些唐突,但她顾不了那么多了。
她要找张政委。
以前戚何出任务遇到困难,张政委也会私下里跟他们家通个气,让他们安心。
走到张政委办公室门口,林心萍深吸了一口气,敲了敲门。
“请进。”
里面传来张政委沉稳的声音。
林心萍推门进去。
张政委正伏案写着什么,抬头看见是她,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赶紧站起身,
“哟,是心萍啊?快进来坐!你这身子重了,怎么还跑到这儿来了?有事让……哦,你看我,”
他话说到一半顿住了,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神色,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有事让别人捎个话就行嘛!”
林心萍没有坐下,她站在办公桌前,双手紧张地交握在身前。
她看着张政委,直接开门见山,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微微发颤,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张政委,打扰您工作了,我……我今天来,是想问问戚何的情况。”
她顿了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些,
“我听说……他们这次任务,好像遇到点困难?是不是不太顺畅?”
她问得很小心,避开了那些可怕的词。
张政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显然没料到林心萍会直接来问,而且似乎已经知道了一些情况。
他沉吟了片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到门口,把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严实了,然后才走回来,示意林心萍坐下。
“心萍啊,你先别急,坐下慢慢说。”
张政委的语气很缓和,带着长辈的关怀,“你从哪儿听说的这些?”
林心萍没有隐瞒,
“是文工团的文鑫同志,她偶然听到一点风声,心里放不下,昨天来看我,就……就跟我提了一下。”
她抬起头,目光恳切地看着张政委,
“政委,我知道纪律,不该打听的我不多问。我就想知道,戚何他们……现在到底安全吗?有没有确切的消息?”
张政委看着林心萍苍白却倔强的脸,看着她隆起的腹部,心里叹了口气。
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斟酌用词。
办公室里的空气有些凝重。
“心萍,”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严肃,
“戚何他们这次的任务,确实……比较特殊,环境也很复杂。目前,上级派出的搜救队伍已经在全力寻找他们了。”
他没有否认“困难”,也没有否认需要“搜救”,这几乎等于证实了文鑫听到的消息并非空穴来风。林心萍的心猛地一沉,手心里瞬间沁出了冷汗。
但她没有哭闹,只是用力掐着自己的指尖,强迫自己冷静地听下去。
“但是!”
张政委加重了语气,目光坚定地看着林心萍,
“你要相信组织,相信我们的战士!戚何是个经验丰富,能力突出的指挥员,他带的兵也都是好样的!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任何传言都只是传言!你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重好身体,安心养胎,照顾好自己和孩子!这才是对戚何最大的支持!明白吗?”
张政委的话,既没有给她虚假的希望,也没有让她彻底绝望。
他承认了情况的严峻,但也强调了组织的努力和对戚何能力的信任。
这是一种官方而又带着人情味的回应。
林心萍听懂了。
她知道了最坏的可能性,也听到了那一线希望。
她缓缓站起身,对着张政委深深地鞠了一躬,
“谢谢您,张政委。谢谢您告诉我实话。我明白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等他们回来。”
她的声音依旧有些哑,但那份孤注一掷的坚定,却比来时更加清晰。
离开团部,走在回去的路上,林心萍的脚步有些虚浮。
阳光明晃晃地照着,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从张政委那里得到的确证,比文鑫模糊的传言更加残酷,但也让她悬着的心,有了一丝着落。
至少,不是毫无希望的等待,组织在行动。
她摸了摸肚子,心里默默地说,
“宝宝,爸爸遇到了困难,但有很多人在帮他,我们要更坚强地等他,知道吗?”
林心萍直接回了图书馆上班。
而戚何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