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柴房屋顶的瓦片还在滴水，一滴一滴砸在门口的石板上。
我靠墙坐着，左手还插在土里，湿泥凉得发麻。刚才那阵抽痛过去，像是有人拿铁钳把神经拧松了。书摊在膝盖上，《灵根初解》的纸角翘起来，被雨水泡得发胀，字都糊成墨团。
指尖在书背划了道虚线，输入指令：\/track patrol route。系统卡了两秒，弹出蓝屏警告：【灵气干扰，路径预测准确率61.3%】。
我皱眉。这数字不够稳。
可地面已经开始震，很轻，像是有人穿铁靴在远处走。三组，每组六人，步伐齐，灵气波动带压制性节奏——执法队，不是巡逻，是清查。
他们来了。
我拔出手，甩掉泥，把书塞进怀里。窗外月光斜照进来，照见墙角那半块矿泉水瓶，透明的，边角磨得发毛。我盯着它看了两秒，拎起来，塞进袖口。
门外脚步声近了，停在巷口。
“逐户排查，无牌滞留者一律押送训导堂。”声音冷，是内门执事，上次在桥头看我笑话的那个。
我蹲下身，用指甲在泥地上划出外门东巷的简图，指尖再输入：\/analyze ground resonance pattern。系统回：【震动源行进路线：西巷→中庭→东巷，预计七分钟后抵达本点】。
七分钟。
我起身，掀开屋顶一块松动的瓦，把矿泉水瓶残片塞进瓦缝底下，再用湿泥封住。这玩意儿在现代是垃圾，在这儿，沾点灵气就能当“地脉引子”用。系统能模拟共振频率，只要执法队踩准点，地面就会泛光，像灵脉躁动。
搞完，我退回屋角，掏出那块灵石，在掌心掰成两半。
清溪来得比预想快，喘着气，发梢沾着露水。
“阿然，你快走！玄霄阁牵头的‘净界行动’，专清外门边缘人，你没门籍，首当其冲！”
我递出半块灵石：“另一半，换‘净界行动’的发起人名字。”
她一愣：“你不怕？”
“怕没用。”我说，“但我知道，他们不是为了清人，是为了立威。”
她咬唇，压低声音：“是玄霄阁三长老提的议，说外门去年私藏‘蕴神草’，该罚。可那草是伤残弟子分着用的……现在要拿人开刀，逼内门低头。”
我点头。
来了。
资源背叛？狗屁。这是门派斗争，拿底层当棋子。而林昭——那个被玄霄阁重点培养的天才，极可能被推出来执行清洗。让他亲手打压“违规者”，等于给他打上忠诚烙印。
一旦他动手，就是第一次踩人上位。
道心偏一寸，黑化进一丈。
“他们打算让谁带队？”我问。
“还不清楚，但……”清溪犹豫，“听说会选个‘有代表性’的弟子，立典型。”
我懂了。
代表性=天赋高+出身清白+无派系牵连。
林昭，完美人选。
我捏紧剩下那半块灵石：“帮我盯他住处，看他有没有出门迹象。”
清溪走后，我躺下，闭眼。
不是休息，是调系统：\/simulate resonance effect。进度条爬到87%，卡住。提示：【环境灵气不足，建议增加导体】。
我翻身，把左手再次插进土里，借湿泥导电，强行续接信号。
眼前闪了下黑，缓过来时，听见远处传来号令声。
“东巷排查，开始！”
来了。
我起身，摸到门边，透过缝隙往外看。六名执法弟子列队走来，铁靴踏地，震感清晰。领头那个腰间挂执法令，灵气外放，压制周围气机。
他们走到东巷第三户门前，停了。
我屏息。
三秒后，地面忽地泛起微光，一圈涟漪从巷中石板下扩散，像水波，但无声无息。
执法队全员顿住。
“地脉异动？”有人低呼。
领队蹲下，手掌贴地，眉头紧锁：“不对，灵气频率乱，不像自然觉醒。”
“会不会是阵法残留？”
“上报！立刻通知阵法院！”
他们迅速后撤，留下两人守现场，其余人快步离去。
成了。
我松口气，转身爬上柴房屋顶，从怀里掏出炭条，在瓦片背面写下一行字：
“他们要你踩人，不是信你，是用你。”
字不大，朝南，正对林昭住处的方向。风一吹就散，灰一落就盖，但只要他往这边看一眼，就能看见。
写完，我跳下屋，回屋关门。
刚坐下，系统弹窗：【地脉干扰成功｜净界行动暂停｜林昭未参与执法队｜黑化进度维持24%】。
我没笑。
这只是拖时间。
玄霄阁不会善罢甘休，林昭也迟早会被推出来。他们要的不是秩序，是驯服一个天才，让他学会踩着别人往上爬。
而我，得在他被“征用”前，埋下一点怀疑的种子。
我摸出那半块矿泉水瓶，对着月光看。瓶身反光，映出我脸的轮廓，瘦，眼窝深，像熬了三天没睡。
这身体撑不了多久。
肋骨处又开始疼，这次是钝的，压着似的，像有块烧过的铁片卡在骨头缝里。我左手插进土里，导电引走信号，眼前又黑了一瞬。
缓过来时，听见巷口有脚步声。
轻，缓，不带杀气。
我起身，走到门边，掀开一条缝。
林昭站在巷口，灰布袍，袖口磨白，手里拎着个布包，像是药。
他没往执法队去的方向走，而是停在那儿，抬头看了眼柴房屋顶。
风正好吹过，瓦片上的灰扬起来，那行字隐约可见。
他盯着看了两秒，没动，也没说话。
然后，他转身，走了。
不是跑，不是冲，是慢慢走，像在想什么。
我关上门，靠墙坐下，掏出《灵根初解》。
书页更糊了。
系统提示还在：【首次接触需无附加动机，否则道心识别为“伪善”，黑化概率+15%】。
可哪有完全无动机的善意？
我只是想活。
每救一个反派，我现代身体就多活一天。
我翻到书末页，在空白处用炭条写下一串代码：\/save behavioral log。
系统回：【日志存档成功｜任务进度：2\/10｜气运碎片+1】。
我合上书，抬头看屋顶。
瓦缝里的矿泉水瓶残片，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像一块没人认领的仙露玉液。
巷外忽然传来喊声：“东巷地脉异动确认为人为干扰！彻查周边住户！”
我起身，把书塞进怀里，炭条折断，扔进灶膛。
门外脚步声又近了。
这次，是冲着柴房来的。
我走到墙角，左手最后一次插进土里，指尖在泥上敲出最后指令：\/initiate contingency protocol。
系统蓝屏闪出：【备用方案加载中……】
门被踹开的前一秒，我听见远处传来钟声。
三响。
紧急召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