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日子，顾晓玥被蒋厅留在了迎宾馆。庄队此行，尽管没能完美完成老同学的托付，但也总算把这颗揣了一年多的炸弹卸下了。
蒋厅自然没有怪他，在庄队离开的前一晚，这两位老同学兼老友在迎宾馆的餐厅吃了顿晚饭。
“庄凯啊，我知道晓玥的事怪不到你头上，你也别往心里去。”说完给庄队和自己面前的杯子倒上了泸州老窖。
“唉，的确挺遗憾，终究还是辜负了蒋厅你的托付。”庄队一口闷。
“你别太担心，晓玥这事在我这儿还是兜得住的。”蒋厅也一口闷，然后继续倒酒。
“这次立的功不小，怎么样？需要我这个老同学帮忙推一推吗？”升个立了功的缉毒队队长，蒋厅易如反掌。
“打住，你还不知道我吗？要是贪图升职加薪，早就傍着你这靠山了，我至于现在才只是个两杠三星吗？这种刀光剑影的日子更适合年轻人了，我呀还是打算老老实实地攥着自己这些年拼来的这些功绩顺利退休了，到底还是要多花点时间陪陪家里人。”庄队看到顾晓玥就想起自己的女儿，都是花季般的年龄，真不能有什么闪失，否则耽误的就是一辈子。
“行，我也不啰嗦，有需要直接找我。”蒋厅继续一口闷。
“蒋厅，现在晓玥身边也不能没人照顾，而且像她这样，也不可以随便雇个人来，我觉得还是得让顾蕾赶紧过来一趟 。”
“嗯，我得跟她当面说比较好。”蒋厅想着如果顾蕾受不了打击晕倒了，至少有他在一旁扶一把。
回到单位，蒋厅立即叫来刘秘书。
“蒋厅……”刘秘书很快到了厅长办公室。
很多身居高位大领导一路升上来，多少会有几个心腹大将，一直陪在他身边，刘秘书就是其中一个，跟了蒋厅十年，身份随着蒋厅的晋升水涨船高，但他为人低调谦逊知分寸，绝对是个能交代事情的人，更重要的是对蒋厅忠心耿耿。其实但凡没点本事，是不可能留在领导身边那么多年的。
“你联系一下公安医院戒毒科的范主任，看看她今天下班能不能到迎宾馆一趟。”
“好！”
“还有精神科的汪主任也一并叫上。”
“好！”尽管刘秘书心里有点疑惑，但一般对于领导的要求都是先应下来再说。
因为最近蒋厅手头很久没关于毒品方面的案件，倒不是禁毒领域一片太平，而是蒋厅手下的禁毒部门实在得力，这两年给蒋厅省了不少事，他也鲜有过问。今天突然要找戒毒的范主任和精神干预的医生，而且还需要刘秘书自己去请，还约下班时间，十有八九私人方面的原因要多一些。每次蒋厅跟刘秘书交代任务，他都会习惯性地自己琢磨一番，天生秘书的料。
顾蕾在顾晓玥见了蒋厅的三天后到的迎宾馆，蒋厅在电话里跟顾蕾打了预防针，没具体说什么事，但顾蕾预感到事儿不小。
母女也是将近一年没见了，顾蕾见到晓玥的那一刻，职业敏感让她觉得女儿不对劲，马上联系了蒋厅，要给晓玥约个体检。
“怀安，你赶紧给玥玥约个体检，我觉得她不对劲。”怀安是蒋厅的名字，身居高位之后，能听到这样称呼的机会很少很少了。
“小蕾，你别急，我已经约了公安医院的范主任亲自来家里给她抽个血。”
“公安医院的范主任？范宁薇？”顾蕾心里咯噔一下。范宁薇在业内的名声响当当，她擅长的领域自然也瞒不过顾蕾。
“为什么是她，玥玥她怎么会……？”顾蕾觉得天都塌了。
蒋厅那个精神科的汪主任主要是给顾蕾备着的。
范主任和汪主任依约到迎宾馆那栋独栋小楼的101房。
开门的正是蒋怀安，范汪两人怔了一下，范主任首先开了口：“哟，还劳烦您给我们开门。”
“进来吧。”蒋怀安跟这两位也是熟人了，否则也叫不上他们。
进了门顾蕾母女俩都坐在沙发上，顾蕾起身跟范汪两人握了握手，也没寒暄：“范主任，这次要麻烦您了。”
“这位是顾蕾。”蒋怀安跟两位介绍，然后就没下文了。范汪两人对望了一下，突然觉得挺尴尬。
“哦，我们尽力，”范宁薇接过顾蕾的话。然后看向蒋怀安。“什么情况？”
蒋怀安把顾晓玥因公吸毒的事大概介绍了一番，主要还是围绕着尽快戒毒的措施。
“那今晚十点后就别吃东西了，明天一早准备抽血。”范宁薇大概知道怎么做了。
“明天你亲自过来给她抽。不要过别人的手。还有汪主任这段时间还得麻烦你过来帮她们做一下心理建设的干预。”蒋怀安两句话就交代完。
“好。”范宁薇答应后，带晓玥进房间，仔细询问了一些身体感受，对顾晓玥到哪个程度做个初步的评估。
把该做的做好后，范汪两人也不便多待，跟蒋厅顾蕾告辞。
“那女孩子是蒋厅的女儿，没跑了。”一路上开着车的汪主任首先开口。
“基因这东西瞒不住的。唉……谁还没点儿过去啊。”范宁薇表示理解。
“也对，我们做好自己该做的就行。”汪主任笑了笑，觉得自己还挺八卦。
抽血结果很快出来了，范宁薇第一时间给蒋怀安打了电话：“蒋厅，我想当面跟你说一说抽血报告的结果。”
“那你现在过来我办公室一趟。”蒋怀安心里有不太好的预感。
一小时后，范宁薇把报告单放在蒋厅的办公桌上，解释道：“关于毒品对她的伤害在我预想范围内，短时间内完全戒掉我还是有信心的。但是……”范宁薇犹豫了一下，不知要怎么说才能婉转些。
“怎么了？”蒋怀安皱起眉头，他挺烦那些话说一半的人。“都这个时候了，没什么好瞒的。”
范宁薇指着hcG这一项：“hcG结果显示大于5U\/L。”
“什么意思？”
“怀孕大概两周了。”范宁薇挺凝重的，一个父亲一时间需要同时接受女儿吸毒和未婚怀孕，她不太敢直视这种尴尬，尤其是面对这么大的领导。
“孕妇有吸毒史，并在这个时期注射了纳曲酮、美沙酮等药物，必须终止妊娠。”范宁薇在蒋怀安说话前鼓起勇气把话说完。
顿时办公室的空气似乎凝结了，过了好一会儿，蒋怀安才开口。
“那……你的建议呢？”蒋怀安脸都青了。
“她现在还只是刚开始怀孕，五十天内是可以选择药物流产的。”
“嗯，这方面你是专家，你按着最低伤害去处理就好，无论身体还是影响。”
“我明白，您放心。”范宁薇也是知分寸的。
下了班蒋怀安直奔迎宾馆。
顾蕾母女俩正在准备晚饭，这两天蒋怀安下班回家前都会先过来一趟。
“玥玥，你来这里。”蒋怀安拍着沙发温柔地叫顾晓玥过来，看顾蕾愣在一旁，又说了句“妈妈也过来坐一下吧。”
“玥玥，你也是个大人了，本来很多事情你有你的选择，我们也尊重你的选择，你要相信爸爸妈妈是爱你的，所以我希望无论什么事情，可以的话，你不要瞒着我们。”蒋怀安为等下要说的话做了铺垫。
他挺担心等下她会隐瞒孩子的父亲，所以他尽可能在等下问孩子父亲时，让顾晓玥觉得他对她心里面那个刑侦支队长没有丝毫敌意。
顾蕾在一旁尽可能稳住情绪，希望不要再有什么她接受不了的事情了。
“怀安，是不是玥玥的体检报告查出她身体有什么其他病？”顾蕾对自己查出乳腺癌的那一刻还是心有余悸。
“那倒没有，范主任说玥玥的戒毒情况在她预想的范围内，她完全有信心短时间内帮她戒掉。”蒋怀安先说了个算是个好消息的消息宽慰顾蕾。
蒋怀安接下来的话，连顾晓玥都吓一跳。
“玥玥，你的抽血报告显示，你已经怀孕两周了。”蒋怀安缓了一下，等顾晓玥适应后，继续问：“是万铮的吗？”
其实顾晓玥什么都不用说，她一听到万铮这名字时的反应，蒋怀安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爸爸，你……不要为难他。他……”顾晓玥一点都没有思想准备，但本能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特别怕万铮会被责怪。
“怎么会，怎么会，他是我宝贝女儿心爱的男人，我怎么会为难他呢？我明天把他叫过来好吗？他可能还不知道你怀孕的事吧。他应该被告知。”
“嗯……”顾晓玥也确实很想万铮。
“对了，你这样的身体情况，范主任建议终止妊娠，月份很浅，药物流产就可以。”
顾蕾在一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疼得直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