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第三项测试，实战考核
那句问话，清清冷冷，不带情绪，却像一根烧红的铁钎，捅进了广场上那锅由震惊、恐惧和茫然熬成的滚沸稠粥里。
“滋啦”一声，炸开了更混乱的蒸汽。
“下一项测试，是什么？”
那个负责主持的主官员，身子猛地一抖，像是被这声音从魂飞天外的状态里硬生生拽了回来。他僵硬地转动脖颈，目光与凌云溪那双平静的眼眸在空中相撞，只觉得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爬了上来。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不是一个少女在询问流程，那分明是一头刚刚打了个盹、伸了伸爪子，然后懒洋洋地问“下一顿什么时候开饭”的远古凶兽。那堆还在冒着烟尘的碎石，就是它随口吐掉的骨头渣。
官员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干涩的棉絮，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流程、所有的说辞，都在那一拳之下，被砸成了和测力石一样的粉末。
他该怎么回答？
按照规矩，他应该高声宣布成绩，然后引导下一项。可现在，他敢吗？他怕自己声音稍微大一点，都会被那个看似纤弱的少女当成一种挑衅，然后，下一个变成碎渣的，可能就是自己的脑袋。
广场上的死寂，仅仅维持了三息。
三息之后，压抑到极致的情绪，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哗——”
人群像是被投入巨石的湖面，彻底炸开。那不是欢呼，也不是喝彩，而是一种混杂着惊骇、质疑与狂热的巨大嗡鸣，仿佛有数万只无形的蝗虫在每个人耳边振翅。
“炼体士！她绝对是传说中的上古炼体士！”一个见多识广的老修士，声音发颤地喊道，脸上满是狂热，“只有炼体士，才能在没有灵力波动的情况下，单凭肉身力量做到这一步！”
“放屁！什么炼体士？五行杂灵根怎么炼体？灵气都留不住，拿什么淬炼肉身？依我看，她身上肯定藏了什么威力巨大的法宝，刚才那一拳是催动了法宝！”
“法宝？什么法宝能把玄铁石打成这样，还能不露半点灵力痕迹？你当高台上各位宗门使者都是瞎子吗？”
“怪物……她就是个怪物……”
议论声、争吵声、倒吸凉气的声音，汇成一股汹涌的声浪，拍打着广场的每一个角落。人们看向凌云溪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不再有轻蔑，不再有嘲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待非同类生物的敬畏与恐惧。
他们开始下意识地后退，在凌云溪周围，空出了一片更大的真空地带。
凌家阵营。
凌飞雪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尽，只剩下一片惨白。她死死地盯着那道身影，指甲因为用力而折断，深深刺入掌心，流出的血都浑然不觉。
不是这样的。
剧本不该是这样写的。
她应该是那个万众瞩目的天才，而凌云溪，应该是那个被踩进泥里、永世不得翻身的废物。可现在，所有的光环，所有的惊叹，都被那个废物轻描淡写的一拳夺走了。
不，那不是凌云溪的力量！
一个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般在凌飞雪混乱的脑海中升起。
对，一定是这样！她肯定是在哪里得到了什么邪门的秘法，或者是什么一次性的强大符箓！否则，一个五行杂灵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强到这种地步！
她的天赋是假的，她的炼丹术是假的，她现在的力量，也一定是假的！
这个念头，让她那颗被恐惧和嫉妒啃噬得千疮百孔的心，得到了一丝喘息。她看着凌云溪的背影，眼中的怨毒之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浓烈。
她身旁，凌震山缓缓地坐了回去。他的身体还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复杂情绪。他抬起手，看着自己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掌，仿佛第一次认识它。
这双手，曾经无数次地想要抚摸那个女儿的头，却又因为她那“废物”的资质而硬生生缩回。这双手，曾经亲手将家族最好的资源，都送到了凌飞雪的面前。
他做错了。
这个认知，像一把迟来的、生锈的钝刀，在他的心脏里反复切割。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为了家族。可现在看来，他亲手推开的，或许才是凌家真正的未来。
不远处，萧天宇依旧站着，身形笔直如剑。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那持剑的右手，已经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麻木。
后悔吗？
这个词，已经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仿佛被人从根基上彻底否定的崩塌感。他引以为傲的天赋，他坚守的剑道，他对于这个世界天才与废物的认知，都在那一拳之下，显得如此可笑。
他想起退婚那日，凌云溪那双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睛。当时他以为，那是麻木，是认命。现在他才明白，那或许……是根本不屑。
就像一头巨龙，根本不会在意一只蝼蚁在它脚边的挑衅。
这个念头，比任何刀剑都更加锋利，狠狠刺穿着他那颗高傲的心。
高台之上，气氛早已凝重到了极点。
天剑宗的李长老，双眼微眯，目光如炬，牢牢锁定着凌云溪。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感兴趣的神色。
“有趣。”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其他几位使者的耳中，“完全隔绝了老夫的神念探查，肉身力量更是匪夷所思。这等璞玉，若是就此埋没，未免可惜。”
丹霞谷的美艳女使者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李长老说的是。此女虽然灵根不佳，但这身蛮力倒也罕见。或许，收入宗门做个……杂役，倒也不错。”
她的话说得轻描淡淡，试图贬低凌云溪的价值，但那双美眸中闪烁的精光，却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实想法。
开玩笑，这哪里是蛮力？这分明是一座行走的宝库！若是能弄清楚她力量的秘密，丹霞谷的整体实力，恐怕都能提升一个台阶！
角落里，吴玄长老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他听着这些一流宗门使者的话，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知道，自己捡到宝了，可这宝物太烫手，还没捂热，就要被一群饿狼盯上了。
不行！绝对不行！
这是祖师爷赐给我青玄宗的希望！谁也别想抢走！
吴玄长老一咬牙，也顾不上什么礼数了，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就对下面那个还在发呆的主官员喊道：“还愣着干什么！测试通过了！赶紧进行下一项！磨磨蹭蹭的，耽误了吉时，你担待得起吗！”
这一声吼，中气十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主官员被吼得一个激灵，如蒙大赦，连忙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高声宣布道：“凌……凌云溪，力量测试……通过！成绩……呃……特等！”
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评判，只能临时编造了一个从未有过的等级。
“下面，进行第三项测试——实战考核！”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广场中央的地面，缓缓裂开。一座古朴的石台，从地底升起。石台之上，镌刻着繁复的阵法纹路，中央镶嵌着一颗人头大小的透明晶石。
“实战考核，将在‘试炼幻境’中进行。”主官员的声音终于恢复了一丝镇定，“此幻境由宗门联合布置，进入其中，你们将面对各种妖兽的攻击。你们要做的，就是在幻境中尽可能地存活，并击杀更多的妖兽。”
“你们在幻境中的一切表现，都会通过这块‘映心石’，实时地呈现在大家面前。最终的成绩，将根据你们击杀妖兽的数量和等级，以及在幻境中坚持的时间来综合评定。”
“现在，第一批参加测试者，上前准备！”
随着主官员一声令下，十名身穿各色服饰的年轻修士，从人群中走出，其中，赫然就有凌飞雪。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重新变得坚定而锐利。
她要证明自己！
她要让所有人看看，凌云溪那种旁门左道的蛮力，在真正的仙法道术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她才是青阳城真正的天之骄女！
深吸一口气，凌飞雪昂首挺胸，第一个踏上了石台。她将手掌按在阵法的启动节点上，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嗡——
石台上的阵法纹路，骤然亮起。一道柔和的光芒，将凌飞雪等十人的身影笼罩。下一刻，光芒散去，石台上的十人，已经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石台中央那颗巨大的“映心石”，也亮了起来。晶石内部，开始浮现出清晰的画面——那是一片昏暗的森林，十名修士的身影，出现在森林的不同角落。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被映心石上的画面吸引了过去。
而凌云溪，只是平静地站在台下，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块映心石，然后，便收了回来。
她的表情，依旧是那般古井无波，仿佛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什么严苛的考核，而只是一场与她无关的，略显乏味的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