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虫洞探索
张远的指尖刚触到那道裂隙，一股刺骨的寒意便顺着指缝钻进来，像被极北之地的冰蚕咬了一口。他猛地缩回手，却见指腹上凝着层薄薄的白霜，在断云峰的烈日下竟久久不化。
“这玩意儿……不对劲。”赵山河扛着重剑凑过来，剑穗上的铜铃不知何时停了晃动，“前几日影阁的人就是从这儿钻出来的？我咋看着像道破了的窗纸。”
裂隙藏在断云峰后山的石壁上，约莫半人高，边缘泛着幽幽的青芒，像被人用剑硬生生劈开的口子。风从里面灌出来时带着股铁锈味，仔细闻还混着些奇异的甜腥，让人想起南疆密林里会吐毒雾的花。
三日前清理影阁余孽时，有弟子在此发现了两具影卫的尸体。那两人死状诡异，半边身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剩下的骨肉却凝着冰碴，手里还攥着半块刻着“玄”字的黑玉令牌——与赵山河先前在密道里发现的一模一样。
“白长老说，这不是剑法劈开的痕迹。”张远从怀里摸出块玉佩，那是师父留下的暖玉，此刻贴在掌心却凉得发沉，“你看这边缘的纹路，像不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蚀’出来的？”
裂隙边缘的石壁上，布满了细密的螺旋状刻痕，深约寸许，却不见半点碎石。赵山河用剑鞘敲了敲，石壁发出空洞的回响，仿佛后面是空的。
“空的？”他挑眉，“难不成影阁在这儿挖了密道？”
话音未落，裂隙里忽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骨头被踩碎的声音。张远瞬间握紧腰间长剑，剑柄上的鲛绡缠绳被他攥得发白。赵山河也将重剑横在胸前，铜铃虽未响，剑身上已泛起淡淡的金光——那是他运起内力时的征兆。
片刻后，一只巴掌大的虫子从裂隙里爬了出来。它通体漆黑，背甲上生着七对透明的翅，爬过石壁时，留下一串荧绿色的粘液，所过之处，坚硬的岩石竟像被强酸腐蚀过一般，冒出缕缕白烟。
“是蚀岩虫。”张远认出了这虫子，“南疆十万大山里才有，据说专吃矿石，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更奇怪的是，那蚀岩虫爬到裂隙边缘时，忽然停住了。它七对翅膀同时扇动，身体竟一点点变得透明，最后像滴进水里的墨，缓缓融进了裂隙中，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赵山河看得目瞪口呆：“这……这是钻进去了？”
张远没说话，他盯着裂隙深处。那里漆黑一片，却隐隐能看到些流动的光斑，像夏夜的萤火虫，却比萤火虫快得多，一闪即逝，轨迹还带着种说不出的诡异——不像自然之物该有的路径。
“前几日影阁的人，就是这样凭空出现的？”他忽然想起影阁总坛那夜，无数影卫从虚空中钻出，黑旗瞬间遮了半边天。当时他只当是邪术，此刻看着这裂隙，心里却泛起个荒谬的念头。
“我去看看。”赵山河扛着重剑就要往里闯，却被张远拉住。
“等等。”张远从药囊里摸出个瓷瓶，倒出三枚朱红色的药丸，“这是丹堂新炼的避毒丹，含着。还有这个。”他解下腰间的玉佩，塞进赵山河手里，“我师父说这玉能挡邪祟，你拿着。”
赵山河咧嘴笑了，将药丸塞进嘴里，玉佩塞进怀里：“你这是怕我死在里面？放心，你赵大哥的命硬得很。”话虽如此，他却把重剑握得更紧了，剑穗上的铜铃忽然“叮”地响了一声，像是在预警。
张远也含了枚药丸，握紧长剑，率先往裂隙里走。刚迈过那道青芒边缘，周遭的景象便猛地一变——
外面还是烈日当空，里面却漆黑一片，只有岩壁上偶尔闪过的荧光，照亮脚下的路。空气里的铁锈味更浓了，还混着股淡淡的血腥，脚下的地面软得像踩在腐叶上，时不时能踢到些硬东西，弯腰一看，竟是半截断裂的兵器，或是啃得只剩白骨的手骨。
“这地方……像个通道。”赵山河的声音在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回音，“你听。”
一阵细碎的“沙沙”声从前方传来，越来越近。张远运起内力，夜视能力顿时强了数倍，只见前方不远处，密密麻麻的蚀岩虫正爬过来，背甲上的荧光连成一片，像条蠕动的绿河。
“小心！”他挥剑斩出，剑气带着劲风扫过，瞬间将前排的蚀岩虫劈成两半。奇怪的是，那些虫子被劈开后，并没有流出汁液，而是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里。
“这不是活物！”赵山河也发现了不对劲，重剑横扫，将一片蚀岩虫扫飞，“像是……用邪力凝聚的幻影？”
话音未落，前方忽然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两人下意识地闭眼，再睁开时，周遭的景象又变了——
不再是漆黑的通道，而是片空旷的石室。石室中央立着块巨大的黑石，上面刻满了诡异的纹路，正隐隐发光，那些纹路流动着，像活物的血脉。而黑石周围，竟躺着数十具影卫的尸体，死状与外面那两具一样，半边身子被啃噬，半边身子凝着冰碴。
“这是……影阁的祭坛？”赵山河皱眉，“他们在这儿搞什么鬼？”
张远却盯着黑石上的纹路。那些纹路看着眼熟，他忽然想起影阁阁主临死前，胸口露出的刺青，与这纹路竟有七分相似。
“这不是祭坛。”他走到黑石前，伸手触摸那些纹路，指尖刚碰到，黑石便猛地一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你看这些纹路的走向，像不像……星图？”
赵山河凑过来，眯着眼看了半天：“星图？我只认识北斗七星，这玩意儿乱七八糟的，倒像个迷宫。”
张远却越看越心惊。他曾在师父的藏书里见过类似的记载，说上古时期，有大能者发现天地间存在“裂隙”，能连通不同的空间，那些裂隙被称为“虫洞”，里面布满了未知的危险，却也藏着通往秘境的路径。
“影阁不是在搞邪术。”他忽然明白过来，“他们是在利用这个虫洞，连通别的地方。那些影卫，根本不是从断云峰附近来的，而是从虫洞的另一端……传送过来的！”
话音刚落，黑石忽然剧烈地晃动起来，上面的纹路发出刺眼的红光。整个石室开始震颤，头顶落下簌簌的碎石，远处传来蚀岩虫的沙沙声，比刚才密集了百倍，像是有千军万马正从通道里涌来。
“不好！”赵山河重剑顿地，将张远护在身后，“这破石头要塌了！”
张远却盯着黑石中央。那里不知何时裂开了个小孔，孔里透出的光，竟与断云峰外面的朝阳有些相似，还隐约能听到风声——不是石室里的阴风，而是带着草木清香的，真正的风。
“虫洞的另一端……可能是出口。”他看向赵山河，眼里闪着决绝，“影阁背后的势力，说不定就在那一头。”
赵山河咧嘴一笑，重剑上的铜铃“叮铃铃”响起来，带着股悍不畏死的劲头：“那还等啥？你赵大哥这辈子还没穿过虫子洞呢，正好去瞧瞧对面是啥鬼地方！”
黑石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周围的影卫尸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风化，化作飞灰。蚀岩虫的沙沙声已近在咫尺，绿光映得两人的脸忽明忽暗。
张远深吸一口气，握紧长剑，率先往黑石中央的小孔冲去。赵山河紧随其后，重剑在身后横扫，逼退涌来的蚀岩虫。
穿过小孔的瞬间，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像是被无形的手抓住，猛地往前拽。张远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的风声呼啸着，像有无数人在耳边嘶吼，又像是什么都听不见，只剩下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震得耳膜发疼。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忽然踩到了实地上。他踉跄了几步，稳住身形，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
眼前不是想象中的阴森秘境，而是片开阔的山谷。谷里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蝴蝶在花丛中飞，远处有瀑布飞流直下，水声潺潺，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暖得让人想眯起眼睛。
赵山河也跟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他娘的……这破洞比影阁的迷魂阵还折腾人。”
张远却没放松警惕。他环顾四周，忽然发现谷中那片野花丛里，插着面小小的黑旗，旗上绣着的，正是影阁的标志——一只睁着血眼的乌鸦。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他握紧长剑，目光投向山谷深处，那里隐约能看到些建筑的轮廓，像是座隐藏在密林里的堡垒。
风吹过花丛，带来淡淡的花香，却也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张远知道，这看似宁静的山谷里，定然藏着比影阁更可怕的东西。
但他和赵山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东西——那是江湖人骨子里的血性，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决绝。
虫洞的另一端，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影阁背后的势力，又会是怎样的存在？
张远不知道。但他知道，既然来了，就没有回头的道理。
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握紧长剑，率先往山谷深处走去。赵山河扛着重剑跟上，铜铃在寂静的山谷里叮当作响，惊起几只飞鸟，冲上湛蓝的天空。
属于他们的探索，才刚刚开始。而这江湖的风波，显然比想象中，要大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