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青龙山入口时，太阳刚爬上东边的树梢，金晃晃的光透过雾气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可林子里依旧雾气腾腾，白茫茫的一片，能见度不足丈远，连前方几步远的树干都看得模糊。树枝上挂着沉甸甸的露水，风一吹就簌簌往下掉，走没几步，裤脚和衣袖就被打湿了，凉丝丝地贴在皮肤上，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都跟上，踩着我的脚印走！”阿爷走在最前面，手里的砍刀横握在胸前，另一只手拿着根长木棍，时不时拨开挡路的荆棘。
荆棘上的露水“啪嗒啪嗒”溅了他一裤腿，深色的布裤瞬间湿了一大片。“这山里的雾散得慢，尤其是早上，潮气重得很。你们千万别自己瞎走，跟丢了在雾里可难找。”
大伯紧随其后，肩上的竹筐随着脚步轻轻晃着，摩擦出细碎的声响。他时不时回头张望，确认身后的人都跟得紧：“爹，您还记得前山那片野菜坡不？当年我跟李猎户进山，就在那儿采过不少荠菜和马齿苋，水灵得能掐出汁来。回去用热水焯一下，拌上香油和蒜泥，比肉还香，我现在想起来都流口水。”
阿爷用砍刀敲了敲旁边的树桩，上面隐约有个三角刻痕，被岁月磨得快要看不清了：“往前再走半里地就到了。注意看路边的树桩，老猎户都在上面刻了记号，跟着记号走准没错。这山里的树长得都差不多，没记号准迷路。”
“爷，这刻痕都快磨平了，就剩个淡淡的印子，亏您能看清。”永平跟在后面，盯着树桩上的印记小声嘀咕，眼神里满是佩服。
阿爷头也不回，脚步没停：“走得多了就认得了，早年我跟你太爷爷进山，全靠这些记号辨路。这山里的路，记记号比记方向管用多了。”
突然，永安“呀”地叫了一声，猛地往后跳了一大步，脸色都白了，手指着脚边的草茎：“爹！这、这是什么东西？滑溜溜的缠在草上，吓我一跳！”
众人立刻围了过去，只见一截青褐色的蛇皮缠在狗尾巴草上，展开来足有手腕粗，上面的鳞片还看得清清楚楚，纹路都没模糊。
月妍吓得“呀”地躲到大伯身后，小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眼睛都不敢睁：“大伯，是蛇吗？它、它在哪儿？”
“别怕别怕，不是活蛇。”阿爹连忙从行囊里摸出阿奶塞的艾草，用火折子点着。“腾”地一声，浓烟冒了起来，带着一股特殊的草木香，周围的雾气都被冲散了些。
“这是菜花蛇的蛇蜕，没毒的，不仅不害人，还能拿去药铺换点银子呢。”他说着弯腰捡起蛇蜕，拍了拍上面的泥土，小心地放进背篓角落，“前阵子去镇上，药铺李掌柜还问过有没有蛇蜕，这下正好能给他送去。”
他顿了顿，语气又沉了些，扫过众人的脚边：“不过有蜕皮，说明附近肯定有蛇活动，都把脚抬高点，别往深草丛里踩。菜花蛇虽不咬人，但惊着它也容易乱撞，万一绊着人就不好了。”
阿爷手里的砍刀握得更紧了，目光锐利地扫过周围的草丛：“老大，你跟我并排走，留意两边的灌木丛。永吉、永祥，你们盯着脚下，有动静就喊。”
大伯连忙应着：“哎，爹，您放心！我眼睛尖着呢。”说着往阿爷身边靠了靠，眼神警惕地盯着四周，连呼吸都放轻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