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气还弥漫在村里,村村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们都挎着竹篮、背着背篓去山里采山货。现在山里的山货有人收,秋日里正是采山货的时候,谁都不愿错过。
村西头的王婶一家走在最前头,他们走到在一棵柿子树下,抬头就看见树上挂着红红的柿子,像一颗颗小灯笼。
王婶麻利地从背篓里抽出带钩的长竹竿,踮脚一勾,“咚”的一声,柿子便稳稳落在铺了席子的地上。
“孩他爹,你快看!”王婶举着篮子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这柿子晒成柿饼,能存到过年给娃们当零嘴,解解馋!”
她当家的笑着应和,目光却落在树根处:腐叶下藏着几朵白白胖胖的菌子,他忙掏出竹片小心撬起,轻轻放进背篓底层,生怕碰坏了菌子。
西坡山腰的板栗林则是相当热闹。汉子们抡着竹竿往树上打,“噼啪噼啪”的声响不断,刺球像雨点一样往下落。
有的人蹲在地上,抬脚轻轻碾开刺球,露出里面的板栗仁,随手往嘴里扔一颗,脆脆的满口香:“这板栗回去炖猪肉,碗都能舔干净!”
不远处的月妍和桃丫也没闲着,俩丫头挎着小竹篮捡核桃,找块平整的石头当砧板,“啪”地砸开硬壳,把白净的核桃仁往里塞。
“多捡点!”桃丫抹了把额角的汗,“磨成核桃粉给阿奶阿娘冲水喝。”
往青龙山深处走,采松子的汉子们正忙着。有人抱着松干往上爬,手抓着枝桠,爬到半腰就抽出长竿敲松塔,“哗啦啦”的声响里,松塔像小灯笼似的往下掉。
爬不上树的就蹲在树下捡,指尖被松塔的硬刺扎得发红,继续低头抠松子。这东西在城里金贵,多攒一把,就能多换些银子给娃添件棉袄穿穿。
日头偏西时,进山的人陆陆续续往回走。竹篮里的山楂、柿子堆得满满当当;背篓里的菌子、板栗满得快溢出来,乡亲们衣摆上都沾着松针和草屑。
才到到村口,只见大槐树下早早围了一圈婶子大娘,她们把竹席铺在地上,正麻利地分拣山货:
竹荪、鸡枞菌要单独装筐晒干,这些送酒楼能卖好价钱;
山楂、板栗、松子倒在竹席上摊开,让太阳晒去潮气;
柿子则挨个削皮,串在绳上挂到屋檐下,等风把它们吹成甜甜的柿饼。
等山货晒得差不多了,到了送货的日子,阿爹和大伯天还亮就已经把牛车套上。油布盖在竹筐上,避免菌子被山里的露水打湿。
山货分门别类码得整整齐齐,一路颠簸,到了县城“福兴楼”时,掌柜早已在门口候着。
掀开油布一看,一筐筐大小一致的菌子摆放得整整齐齐。
掌柜当即拍掌笑道:“姜兄弟,你们这山货分拣得仔细,往后有多少我要多少!”
阿爹趁机递上装松子的小袋:“掌柜的尝尝,这是山里刚采的新货。”掌柜抓了几颗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眼睛就亮了:“这松子香味浓郁,城里人就爱这口新鲜吃食!往后松子也给我留着。六十文一斤。”
送完山货回到村里,阿爹、大伯和永平哥才歇了一日,又扛着铁锹往山谷走去。
选了处野猪常走的小路,在隐蔽的草丛边挖坑,坑底铺上削尖的木刺,再盖上树枝和腐叶,只留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
昨儿见着新鲜的野猪蹄印,”大伯蹲在地上看脚印,指尖划着泥地上的痕迹,“说不定今天就能有收获。”
隔了几日去查看,远远就听见陷阱里传来“哼哧哼哧”的挣扎声。跑过去一看,一头壮实的野猪正卡在坑里,皮毛油亮,看着足足得有两百斤。
永平哥兴奋得挥着铁锹喊:“爹!套着了!”
大伯赶紧找了根粗绳,一端拴住野猪的腿,三人合力往上拉,累得满头大汗,却笑得合不拢嘴。
往后的日子里,陷阱又套住野羊山、野兔,野山鸡。大的野味都送到县城“福兴楼”,一个多月下来,卖野味挣的银子,竟比收山货还挣得多。
日子就这么忙忙碌碌地过着,转眼一个多月过去。山里的树叶落尽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更别说菌子这些山货更是见不到了。
某天早上醒来,山里忽然下起了雪。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姜家收山货的生意也暂时告一段落。
村里家家户户都开始算账,油灯下,银锭子、铜钱摊在桌上,映着满屋的欢喜。
人少的人家赚了十来两,像村长家那样人多力壮的,光卖山货就挣了三十多两。还卖野味的银子。
村西头的王婶捏着银子,笑得眼角眯成了缝:“今年能给娃们做新棉袄,添两床新被子,过年还能买几斤猪肉包饺子做红烧肉!”
冬至这天,阿娘一大早就起来和面。面粉倒进陶盆,加温水揉成光滑的面团,盖上湿布醒着;
大伯娘在一旁剁肉馅,野猪肉混着白菜,加了姜末、葱花和香油,拌匀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
阿奶坐在灶边烧火,火塘里的柴火“噼啪”响,锅里的水很快就冒起了白汽。
水开了,阿娘把包好的饺子下进去。白色的饺子在水里浮浮沉沉,很快就飘了起来,鲜香味儿随着蒸汽散开。
阿爹先捞了一碗给阿奶:“娘,您尝尝,野猪肉馅的。”阿奶咬了一口,鲜美的汤汁在嘴里散开,笑着点头:“好吃!比去年的猪肉饺子还香。”
一家人围坐在桌边,热气腾腾的饺子冒着白汽,说着这一个多月的趣事。
永平哥捧着碗,说下次要往山谷深处走走,说不定能套着更大的猎物;
永安则惦记着松子,说明年要多采些给“福兴楼”送去;
阿爹喝了口酒,看着满桌的人,笑着叹道:“今年真是个好年,大家都挣着银子了!”
窗外的雪还在飘飘洒洒的下着,轻轻落在屋檐上、树枝上,为山仔村覆盖了一片洁白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