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多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淬了剧毒的飞刀，刀刀精准地扎在鲜时光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口上。
他的眼前阵阵发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钱多多的脸在他眼中变成了一个充满嘲讽的漩涡。
就在这时，在他的脑海深处，那个他既期待又恐惧，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感情的系统机械音，终于还是来了。
它像一个威严冷酷的法官，开始宣读最终的判决书。
【项目《贱来！》最终结算已完成。】
来了……
【系统正在核算项目盈亏……】
【原始投资额度：1000万元。】
【结算期内已确认收入（广告投放、游戏版权预付款、网站会员充值、周边产品预售分成等）：4120万元。】
【系统正在综合当前不可逆转的市场热度、现象级Ip发酵潜力、以及后续多轮播放版权售卖、海外地区版权售卖等可能性，进行权威估值……】
【预估总盈利将达：5800万元。】
【最终判定：项目大获成功！亏损目标失败！】
【已将盈利同等金额5800万元打入【公司发展专用账户】。】
轰！
鲜时光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一颗精准制导的导弹击中了，所有的幻想，所有的期待，都在这一刻化为了飞灰。
【根据规则二：亏损转化财富。本次项目亏损额为0元。】
【本次亏损转化个人资金为：0元。】
零……
这个数字，像一个巨大的黑洞，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希望和快乐。
他感觉自己要晕厥过去了。
但系统并没有就此放过他。
它紧接着，补上了最致命、最残忍的一刀。
【根据规则三：盈利惩罚。项目盈利将自动用于产业升级……】
【检测到宿主当前经营环境极其恶劣，公司资产配置极不合理，存在巨大经营风险与资产流失隐患……系统正在为您启动【最优资产增值保值协议】，进行强制性风险对冲……】
【正在动用【公司发展专用账户】中的项目盈利资金5800万元，已为您成功收购电视台办公楼目前所在区域的“时代传媒中心”25%的产权……相关税费已自动缴清……】
【恭喜宿主！您现在也是这栋大楼的产权所有人之一了！】
这一句“恭喜”，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却充满了嘲讽意味。
这是奖励吗？
不！
这是对我的公开处刑！
这是把我架在火上，一边烤一边告诉我，你的肉真香啊！
叮咚！
物业公司仿佛和系统达成了某种战略合作，发来的电子邮件就像最后一颗子弹，精准地射入了他千疮百孔的心脏。
邮件标题赫然写着——【尊敬的鲜时光业主您好，诚挚邀请您加入时代传媒中心业主委员会，共建美好家园！】
鲜时光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再切换到自己银行App的界面。
那个刺眼的四位数余额，和那栋价值上亿的写字楼之间，形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鲜时光，坐拥上亿资产。
他，鲜时光，穷得响叮当响。
他成了一个……可耻的，令人艳羡又令人同情的……亿万负翁！
终于，他再也绷不住了，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全线崩溃，两行充满了对这个荒谬世界深深恶意的悔恨清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砰！
办公室那扇本就摇摇欲坠的门，第三次被撞开，这一次门轴发出了一声悲鸣，光荣地牺牲了。
来者，正是“卧龙”本龙，魏莱导演。
他比钱多多还要激动，整个人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手里高高地举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是网友把他和鲜时光不知道从哪里扒出来的合照p在了一起。
图片上，左边是鲜时光略带迷茫的证件照，右边是魏莱故作深沉的艺术照。
上方写着八个大字：卧龙凤雏，天作之合。
下方还有一行小字：得一可安天下，得二……剧组天天过大年！
魏莱热泪盈眶，他冲到鲜时光面前，用一种近乎哭腔的破了音的嗓门，激动地喊道。
“老板！我们成功了！我就知道，您的艺术理念是超前的！人民的眼睛是雪亮的啊！他们看懂了！他们都看懂了我们的良苦用心！”
他完全没看到老板那如同死了爹娘一般的悲痛表情，自顾自地沉浸在巨大的喜悦和自我感动之中。
“老板！现在，电视剧这个领域，已经容不下我们伟大的艺术追求了！我们是不是该兑现当初的承诺，进军更深刻、更伟大的纪录片领域，用我们锋利的镜头，去批判这个浮躁的时代了？！”
纪录片……
纪录片……
纪录片！
这三个字，像一道微弱的闪电，划破了鲜时光心中无尽的黑暗。
他那如同死鱼般的黯淡双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像坟地里的鬼火一样，“噗”地一下又微弱地亮了起来。
对啊……
电视剧有明星，有粉丝，有剧情，太容易失控了！
玩梗更是有风险，这届网友太会玩，简直防不胜防！
但纪录片！
尤其是那种拍路边摊、拍手艺人、拍家长里短，又臭又长，沉闷到能让失眠患者当场睡着的纪录片！
那可是电视台收视率的绝对坟场！是投资界的绝对黑洞！
我就不信，这群网友还能对着一个老大爷捏了四十分钟的面人，搞出什么鬼畜来？！
还能从一对老夫妻拌嘴的日常里，解读出什么后现代解构主义？！
这个……总该是“亏钱”的绝对安全区了吧？
是了，一定是的！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面前一脸期待的魏莱，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他的回答。
“好！”
“我们……拍！纪！录！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