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乍暖还寒的季节,料峭的冷风呼呼吹着,?辰、庞奎穿着单薄的衣裳,在五十名侍卫的护送下,悄悄打开东门,一路向黄河岸边疾驰而去,远处秦军的身影清晰可见,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充斥着耳鼓。
他们一行向东疾驰四十里,来到黄河边的夏阳渡,此渡口隔河与晋国魏地相望,这里不仅是秦、晋两国的界河,自古以来也是兵家必争之地。
庞奎和?辰勒住缰绳,在高坡上放眼望去,只见眼前的黄河宛如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河面足有几百丈宽,浑浊不堪的河水像是被愤怒点燃,汹涌澎湃。
浪头一个接着一个,好似一群发狂的野兽相互冲撞、翻滚,响声如雷,令人心胆俱裂。
原本晴朗的天空就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刹那间阴云密布。
紧接着,沉闷的雷声隆隆作响,与滔滔的水声遥相呼应,此起彼伏,好似天地间正在进行一场激战。
而更让他们绝望的是,秦兵早已如鬼魅般先一步到达这里,此时大荔戎守船的将士已全部战死沙场,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河边,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河边所有的战船都已被秦兵牢牢控制,那些秦兵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正手举火把,将战船点燃。
不一会儿,几十艘战船便浓烟滚滚,熊熊大火遮蔽了东面的天空,一直延伸开来,足足有上百丈宽,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火墙。
?辰的眼神瞬间变得黯淡,他突然明白,大荔戎所有的后路均已被切断,王城此时就像一座被困在孤岛上的城堡,多耒肯定凶多吉少,大荔戎的将士们如今只剩下一条路,那就是与秦兵同归于尽。
秦兵的数量明显比?辰他们多得多,听到迅疾的马蹄声,秦兵立刻如蚂蚁般集合起来。
一些骑兵挥舞着长刀,大声呼喊着,向这边杀来。
同时,东面的追兵也越来越近,马蹄声如闷雷般在耳边响起,让人心慌意乱。
?辰眼看夺船的希望像泡沫一样破灭,只得声嘶力竭地大喊一声:“我们走!”
随后,他猛地将缰绳一勒,胯下的战马长嘶一声,调转马头沿河边逆流而上,后面的侍卫急忙跟随。
秦军在后面紧追不舍,一边不停追赶,一边大声喝道:“前面的人赶快停下,否则格杀勿论!”
随后,一支支利箭如流星般穿空而过,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在空气中划出一道道死亡的弧线。
负责断后的侍卫们急忙勒住战马,弯弓搭箭,向秦兵射去。
箭羽如飞蝗般扑向秦兵,一个又一个秦兵被射落马下,但这边也不断有人中箭坠落,鲜血在地上蔓延开来。
庞奎和?辰一行拼命向前奔跑五六里路,终于发现岸边有一只小船,船上坐着一个老艄公,他头发花白,脸上布满岁月的皱纹,此时正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
?辰和庞奎立刻翻身下马,侍卫们急忙解开缆绳,催促两位王子赶快上船,由于船身太小,根本不能承载太重,二人只能拉一匹马上船,艄公慌乱地摇起船来。
就在小船刚开进水里的时候,秦兵转眼就追到了跟前,侍卫们来不及多想,只好反过身来,与秦兵厮杀在一起。
这些侍卫都是大荔戎的精锐,他们毫不畏惧秦兵的凶狠,怒吼着向秦军发起反冲锋。
他们步步为营,悍不畏死,勇猛异常,手中的刀剑闪烁着寒光,与秦兵展开了殊死搏斗。
一时间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一个又一个秦兵被斩落马下,地上堆满了秦兵尸体。
但秦兵就像潮水一般,越聚越多,将侍卫们团团包围。
侍卫们虽然奋力拼杀,但终究寡不敌众,一个又一个侍卫浑身是血,摇晃着倒在地上。
此时,小船已经开出三十丈开外,秦军站立河边,眼睛里充满愤怒,他们不停地向着小船射箭,密集的箭矢犹如雨点般射来,在空中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辰、庞奎立于船上,手持长剑,奋力将射来的利箭纷纷打落,突然一支利箭如同幽灵般穿过剑影,射中?辰的左胸,鲜血顿时染红铠甲,他身体一个趔趄,还没来得及站稳,又有一支箭射到腿上,他站立不稳,砰一声重重摔在船上,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庞奎一边不停挥剑,一边大声喊道:“六哥,坚持住!”声音里充满焦急和担忧。
过了一会儿,箭声渐渐稀少,零星的箭矢噗噗射落水中,又一支箭射在船弦边,箭尾发出铮铮的低鸣,终于他们驶出秦兵的射程之外,逐渐划到河心。
这时天空电闪雷鸣,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天上雨水如注,河面波浪翻滚、大河横流。
庞奎才腾出手,他俯下身来,半跪在船上,用一只手抬起?辰的头,另一只手检查他的伤势,只见那支利箭深深射在?辰的左胸上部,鲜血汩汩地往外流。
看着?辰凶多吉少,庞奎的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此时大雨哗哗地下着,分不清哪是雨水,哪是河水,哪是泪水。
?辰艰难地说:“八弟,坚强些,我可能到不了魏地,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庞奎含着泪水说:“六兄,你会好起来的,我一定要把你带到魏地。”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们,就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一个大浪如同一堵水墙般打来,战匹受惊,身体站立不稳,整个小船突然失去平衡,向右边倾翻,人和马一下子全跌落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